林千唯恐他一时激愤,做出傻事。
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耐心安抚道:
“切勿冲动,如今你体内的雪中仙乃是我们和花隐山庄做交易的唯一筹码,倘若贸然毁掉,只恐怕困在这里的所有人都要命丧于此,血流成河了。”
风狄生双眼失神,口中自语道:
“那又何妨,反正师姐都死了,不如我们集体给她陪葬……”
林千气的上前给了他一巴掌,痛心疾首的说道:
“就算终南还活着,也不会忍心看到你这番模样。她为人虽然任性霸道,可从不滥杀无辜,行的都是正义之事,定然不会做出这等枉顾他人性命之举,你如今因为她此番故去,受了刺激,为师能够理解,但若是因此事便生出其他诸多是非,为师定然不会赞同你的所为。”
他这一巴掌打的突然,不光是一旁的盈睿,连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冷阐等人也愣住了。
盈睿唯恐浮云再生事端,忙上前劝阻道:
“师父消消气,想必风师兄也是一时激动,这才口不择言,他素来与大师姐感情最好,如今大师姐死的不明不白,他情绪无常,这才会心神恍惚,不过是几句气话罢了,师父切莫放在心上。”
林千背过头去,不再看他,眼中却含着热泪,似乎心中感触。
风狄生挨了林千这一巴掌,却也更多的动作,连辩解一句都未说出,只是自己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浮云师徒间的这场风波也被冷阐等人尽收眼底。
“冷爷,我看浮云这几人颇不安分,如今庄主又不让取消明天大婚的事,如若闹将起来,只恐到时候咱们几个人摁不住啊。”
冷阐沉吟片刻,轻轻言道:
“你们守在这儿,寸步不离。给我盯紧浮云这几个人。尤其是那个姓风的。”
旁边几人忙点头称是。
冷阐的眼神愈发没有离开过风狄生。
此刻,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忧心忡忡过。
本来以为浮云最可怕的乃是贺终南。
可是如今,她竟然不明不白的就这样死掉了。
林千刚刚现身之时,冷阐还怕他控制不住,当场发作,可如今看来姜还是老的辣,林千果然还是沉得住气。
可是唯独这风狄生,自刚刚挨了这一巴掌之后,虽然只是依旧呆呆的伫立在原地。
可是冷阐分明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那股杀气。
这是足可撼动天地的力量。
风狄生如今只怕是对花隐山庄的每一个人都恨的咬牙切齿,想将他们统统碎尸万段。
冷阐如今能够想到的是,只怕他最恨的人——就是练烁尹。
练烁尹为人轻狂自大,自然不会将这等后辈放在心上。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倘若风狄生真要不顾自己的性命,为贺终南报仇,只恐会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冷阐想到这儿,神经愈发紧张,不敢松懈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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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烁尹枯坐在房中,他缓缓闭上双眼,表情有些痛苦。
刚刚见到的那一幕,很明显冲击到了他。
可是这份冲击,他不想让任何人见到。
那是他内心最深最长的秘密,是他最痛苦至今的回忆。
虽然只是近乎一样的情景,虽然站在那里的人不是自己,可是兜兜转转,物是人非,他还是从那样的场景中映照出了当年的自己。
那时的心境已无法再复述第二次。
这是他至今仍旧无法摆脱的梦魇。
人心究竟有多苦呢?
只有自己尝过才知道。
曾几何时,自己也曾以为,活着不过是再简单的一件事,自己所求的,也不过就是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希望而已。
可是连这微小的希望也会有被人无情践踏,全然摧毁的那一天。
练烁尹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想起了当年的那个自己,那个孤苦无助、惶然无措的自己。
是的,从那个最低谷开始,自己一步一步,近乎痴狂的走到了今天。
值得吗?
练烁尹猛然睁开眼睛。
他突然很想对现在的自己问一句:
今时今日,这个结果,
你满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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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千看着依旧守在贺终南身边,一步也不肯离开的风狄生,摇了摇头。
他想过这两个孩子的结局。
可是如今这一切生生的摆在自己的眼前,他才明白,很多事,想的明白,和亲眼所见,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自己当初的决定错了吗?
也许,我根本不该将这位风家小少爷接上山,又或者,我当初甚至不该在终南山捡到那个孩子。
林千幽幽的叹出一口气。
世事哪能尽如人意,世事又哪能用假如来形容?
如今这个结局,也许一早就已经注定了。
根本避无可避。
贺终南就算不死在此处,也终会死在他处。
这丫头的性子,实在是太能惹是生非了。
可她哪里知道,天大地大,又有多少躲得过躲不过的明枪暗箭,在等着你。
他看了看远处的庄主行宫,不由得低下头去,磋磨着脚步。
虽然没有和练烁尹打上照面,可是他深知刚刚这番场景,对练烁尹的刺激定然不轻。
多少年过去,可是当年的事,依然清晰无比的印在每个人的脑子里,不曾离去。
练烁尹放下了吗?
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