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蒙亮,床上侧卧的美人娇颜正酣,红唇微翕,一张一合。
轻软的吻落上,美人呼吸未变,颊上红晕浅浅,翻了个身,浑然未觉。
很快,窗外只剩下落雪的声音。
连空气都安静下来,不忍将睡梦中的美人打扰,无声流逝。
苏汐沉入梦中。
冬月初四,大雪。
苏府下人忙忙碌碌,府上生活重新步入正轨。
苏汐持家,每日清晨踩着越积越厚的雪,在老太太房门外请过安,再踏着漫天风雪回屋。
狐裘下娇小的身子活动过一番,解下外袍进屋,竟是雪腮漾红,鼻尖渗汗。
坐在桌边用着早膳,新配置的丫鬟绿渠进房来请示,“大小姐,叁小姐留下来的衣物,是放在您这儿,还是……”
苏汐细细嚼着,颊上微不可见地泛起可疑的红晕,又不动声色地隐了去。
轻轻咽下,方才开口,“拿回她的屋里去,放我这里做什么?”
绿渠犹豫了会儿,才低头应了是。
苏汐似无所觉地仍低头吃饭,脸上神情微妙,眸中浅浅浮着恼。
苏浅临走之际,将她压在柜子上胡闹一场,又将她拐回榻上,抱着温存了一宿。两人只小声说着临别的话,耳鬓厮磨,后来压不住倦意,她便睡了。
第二日醒来,她锁进柜子里的贴身之物虽是安好,可她昨日换下的秽衣,本是凌乱堆在地上,此时却不翼而飞。
苏汐气得脸儿通红,那衣物尚未浆洗过,胡闹时被苏浅用来替她简单清理擦身,上头残留的净是她的汗液、花液,污秽不堪,她怎能就这样拿走……
不仅如此,她却是讲起了礼尚往来,留与苏汐她自己的同样沾了可疑液体的亵衣亵裤,搭在床后木桁上,醒目异常。行径浪荡,万分恶劣。
害苏汐不敢直接予人去洗,大冬日还动手简单漂洗一番,才敢示了人。
越想越恼,苏汐直觉吃不下,将碗一推,起身去了书房。
积雪压弯了枝头,下人拿木棍一敲,雪扑簌落下,跌落在地,再被清扫。
苏汐出神地望着窗外敲雪,棍子敲在枝干,发出“梆”的声响。
——苏浅幼时亦爱拉着她敲雪玩,看积压了满枝的雪“哗”地落下,洒落在地,就像将满腔的低落情绪都抛洒一空,有种格外的霍然轻松。
年幼的孩子,没有父母的陪伴,在府里遭受冷落,哪怕在苏汐面前表现得多依赖,心里也总是空的。
苏汐收回视线,一低头,眉眼中盛满了无奈和温柔。
苏浅从小便只亲近自己这个姐姐,她对苏浅的百般呵护,让她一点一滴融进了苏浅懵懂的骨血,一撕扯,便是骨肉分离的痛。
恰逢苏浅在分化的敏感时刻,被告知苏汐自幼定亲,早晚要与她分离的残忍事实,由此滋生的,是痛是爱,是欲是情,苏浅年幼,又如何能分得清……
如今偏又叫她尝了自己的身子,灼灼情欲同对胞姐的依赖孺慕搅在一起,她又养成的是那般偏执的性子,自己亦舍不下离她而去,万般纠缠不休,此局可如何能解?
苏汐无奈地撑着额,靠在铺着紫貂皮的软椅上,颇为头疼。
这二十来日的日子,苏浅已寄了叁封信,除了同她汇报事情进展,言辞间吞吞吐吐,时而情意绵绵,时而阴鸷忐忑,左不过要确认她还待在苏府,未曾将她抛下。
苏汐轻轻叹了气。
窗外飞雪,仍细细地下着。
腊八这日,苏府难得桌上聚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