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煜愣了下,却没挣脱,将旁边的烛火扑灭后,小心翼翼地躺下去。男人的体质本就偏热,更何况魏鸾月事时畏冷贪暖,没过多久,酣睡的人便循着暖意得寸进尺,手指一路摸到盛煜肩臂。
在他竭力凝神静气,打算入睡时,整个人都贴了过来。
隔着两层寝衣,她微微蜷缩的身体温暖柔软,呼吸落在他的手臂时,有淡淡体香入鼻。
盛煜整个人为之一僵。
脑海中天人交战,静谧的暗夜里,魏鸾怀抱暖炉睡得舒适香甜,盛煜的呼吸有点乱。他竭力凝神静气驱赶邪念,直到梆子敲过四更才勉强睡着。后来意识昏沉时,终没能管住空闲的手,悄悄搭在了魏鸾腰间。
这般贴身安睡,多少驱散了寒意。
魏鸾的梦境从寒凉秋雨变成春暖花开,睡得格外香甜。
天蒙蒙亮时她从梦里醒来,睡意迷糊之际,觉得周遭不太对劲。腰上沉甸甸的,像是压了什么东西,而且身旁……昏沉欲睡的意识倏然清醒,她半抬眼皮,看到盛煜不知是何时偷偷挪到了她的身边,侧身而睡,胸膛贴着她肩膀,一只手臂揽在她腰间。
床帐间光线昏暗,男人睡得正沉,呼吸匀长,怀抱却暖和得让人贪恋。
魏鸾懵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往墙根挪。
挪了两下后察觉背后空荡宽敞,她才猛然醒悟过来——不是盛煜趁她熟睡时挪过来,是她睡着了贴过去的!这样想着,她不由扭头去瞧身后,锦被轻动的间隙里,耳畔忽然传来男人低沉含糊的声音,“压到你了?”
魏鸾微惊,回头就见盛煜不知是何时醒了,眼眸半睁。
看样子是还没睡醒。
魏鸾没敢再动,只低声道:“没事,夫君睡吧。”
说着,就势躺在原处,不想彻底将他惊醒。
盛煜果然又睡了,察觉怀里空荡后下意识往她身边挪了挪,重新将魏鸾揽在怀里,含糊道:“过来,别冻着。”声音混同暖热的鼻息落在耳畔,温柔又亲密,与寻常清冷自持的姿态迥异。
手臂搭到她腰间时,甚至还地往怀里楼了搂,隔着单薄寝衣,男人的掌心暖热。
这回轮到魏鸾僵若木鸡。
盛煜他……莫不是睡糊涂了吧?
不过他这身体跟暖炉似的,抱着睡还挺舒服的。
作者有话要说: 清醒时候的盛大佬:要克制,克制!
睡着/酒醉之后的盛大佬:克什么制,过来抱抱
第28章 挑拨
次日魏鸾醒来时, 身边已然空了, 盛煜早起去上朝,不曾惊动她的睡眠。
当天后晌,他又被永穆帝派出了京城,如从前般神出鬼没、行踪飘忽。
好在父亲的事颇为顺利。
——虽说魏鸾无从探知玄镜司的内情,但看章皇后的态度,也能猜出几分。
上回章皇后召见, 要她设法入狱去给魏峤递话时, 说得还颇委婉, 这阵子连着三回召见,话挑得愈来愈明白, 态度也愈来愈不满。
譬如此刻。
蓬莱殿里瑞兽吐香, 帘帐长垂, 连同芳苓在内的宫人侍从尽数被屏退,只剩两个人坐在内殿。章皇后仍是雍容尊贵的中宫打扮,鸾凤钗簪装点着高堆的云髻,那张脸却难掩怒色,听见魏鸾说未能说动盛煜带她去玄镜司探视时,忍不住拂袖而起。
“你嫁进盛家快半年了, 怎还如此无用!”
声音里怒气勃然,若不是强压烦躁,怕是能指着鼻子骂起来。
魏鸾屏住呼吸,锦绣衣衫之下站姿愈发恭敬。
她活了快十六岁,还是头回被章皇后怒斥。
这位皇后母仪天下, 统率后宫,性情早已磨得沉稳,寻常若是被触怒,多是拿出威仪姿态按律责罚,愈生气愈冷静。如今火气上涌,口不择言,显然是焦躁了——为章家的前程而烦躁不安。
魏鸾提着颗心没敢说话,看她烦躁地来回踱步。
好半晌,章皇后才压住脾气,道:“不是我逼你,实在是此事干系甚大。鸾鸾,你也不小了,幼时被咱们捧在掌心里宠着,如今府里碰见麻烦,总该尽心回报才是。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你父亲在狱里受苦,无动于衷?”
“娘娘息怒,是鸾鸾无能。”魏鸾低声。
章皇后狠狠皱眉,“不是无能,是你不用心!盛煜是你的夫君,凭你这品貌,私下里哄得他高兴些,什么事办不成?至不济,内闱里情浓之时求着他,只要他有半分心软,就能带你去瞧瞧。这种夫妻间的事,难道还要我亲自教你?”
能把话说到这地步,显然十分情急。
魏鸾只能小心赔罪,“鸾鸾谨记教诲,回去后会尽力的。”
“都快火烧眉毛了,要竭尽全力!”章皇后稍加思忖,又道:“知非的事你可知情?”
“兄长?他怎么了?”魏鸾微诧抬眉。
“你居然还蒙在鼓里!”章皇后简直要气疯。
明明赐婚时她那样会筹谋盘算,一副定能把将盛煜满腔冷硬化成绕指柔的模样,怎么节骨眼上却如此不济事!她心中暗恨,却只能强压脾气,道:“日前听到的消息,玄镜司要拿你兄长回京审问,章家都没能拦住。”
“他、他怎么又捉了兄长?”魏鸾扶着旁边的桌案,惊慌无措。
章皇后拍着她肩,语重心长,“这是软磨不成,要拿知非威胁,逼你父亲松口。你父亲身在狱中,不知外间消息,定是十分难熬,谁知道玄镜司是如何蛊惑磋磨的。但凡他撑不住松了口,敬国公府、章家、连同东宫,都得被人一步一步地生吞活剥了!”
魏鸾指尖轻颤,脸色都有些泛白。
章皇后知她是怕了,低声道:“盛煜若当真待你好,怎会对知非动手?这背后的盘算,你得掂量清楚。若是魏家真出了事,连带章家和东宫被动摇,没了娘家倚靠,你在盛家可就是个弃子。前朝的尚幼清,你还记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