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煜那样冷硬端重的性情,能亲自带她去玄镜司,为她犯禁闯北苑,去北朱阁前特地换衣裳打扮,甚至派他做贴身护卫,不许她有半点闪失。
这女人在盛煜心里的分量很重。
卢珣拱手,颇恭敬地道:“都是主君抽空雕的。”
“他自己雕的?”魏鸾呆了。
“确实是出自主君之手,无一例外。”
卢珣说到末尾时,神情里竟藏了与有荣焉的小骄傲。
这回答是魏鸾始料未及,片刻后也自失笑。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盛煜那样位高权重、公事繁忙的人,竟还有这等本事。雕琢讲究个细致耐心、凝神沉稳,软木硬石各有不同,刀锋力道稍有偏差都不行,要想做得美观而别具一格,颇需要些天赋。
盛煜还真是文武兼修,深藏不露。
也难怪她将那沉香骏马摆在书案时,盛煜曾两度特地问及,泰然听她夸赞,当时他的神情瞧着水波不起,心里定是暗暗得意呢!
这般胡思乱想,没多久周骊音的车驾赶到,遂出城去赏花。
宝林寺的梅花果然开得很好。
周骊音兴致勃勃,看完后亲自挑了几支折在瓶中,教人藏在马车里好生捧着,欲回去送给章太后、章皇后和东宫太子。因怕梅枝被风吹坏,还征用了魏鸾的马车,将她拉到公主的那副鸾铃厌翟车里同乘。
自魏鸾出阁嫁人后,她身边少了玩伴,颇为孤单。
而今同乘,自是有说不完的话。
天潢贵胄的宫城明珠瞧着尊荣高贵,实则颇受礼制拘束,许多女儿家的话不好在皇后跟前提,从到魏鸾跟前却能倾诉。从少女心事,到近来身段衣裳的变化,到东宫王府的逸事,最后又说到了盛家。
“你那小叔子盛明修,可真是个人才。”周骊音兴致勃勃。
提到那名字时,她眼底神采都明亮了许多。
魏鸾莞尔,“他又有新画作啦?”
“画的仕女图,我瞧着不比那时画师的逊色。时画师你知道的,就是——”
“知道知道。”魏鸾赶紧打断她。
时虚白那个人,就算素无深交,魏鸾也是印象深刻的。毕竟是相爷嫡孙,京城里首屈一指的画师,生得又俊秀风流,引无数闺中女儿思慕,盛名在外。外间传言他每年都画一副美人图,上面尽是她的影子,藏在书房秘不示人,谣言不少。
就连周骊音都曾听见,私下里拿来打趣她。
果然那位意味颇深地笑了笑,续道:“盛明修如此才能,我还挺想请教一番。为免他说我以势压人,还特地备了份礼——”她说着,竟从坐凳底下的抽屉里取出一方精雕细镂的檀木盒交到魏鸾手上,“里面也有请帖。你是他二嫂,自家人说话方便些,帮我转交给他。”
“啧,真是有心!”魏鸾瞧着锦盒,故意感叹。
周骊音被窥破心思,神情有点含羞不自在,假装掀帘看外面风景。
魏鸾还不肯放过,凑过去逗她,“不如亲自送过去,更显诚意?”
“哎呀!”周骊音抬手打她,红了脸,“你帮不帮?”
“帮,当然帮。”魏鸾笑得欢快。
遂将那檀木盒精心收起。
整日赏花尽兴,回到曲园已是傍晚,魏鸾原打算明日抽空去西府找盛明修,转呈礼物,谁知抱着盒子才下了车马,却被盛煜撞了个正着。
作者有话要说: 鸾鸾:向雕刻大佬献上膝盖=w=
明天会提前到早上8点更新哈~
第27章 怀抱
盛煜今日回来得比平常稍早。
临近腊月, 正是一年里最冷的时候, 他策马而归,将缰绳扔给门房后健步入内,正碰见缓缓从车厢里出来的魏鸾。因是跟小姐妹赏梅散心,她打扮得颇为精心,一袭海棠红的披风彩绣织金,发髻间玉钗柔润, 明珠蕴辉。
那张脸浓淡适宜, 游赏后笑意未散。
随行仆妇手里捧着两瓶梅花, 她怀抱檀木盒,见了是他, 眼里立时浮起欢喜笑意, 道:“夫君回来了。正好——”她回过头, 朝染冬递个眼色,“剪了几支梅花插瓶,给祖母和婆母、婶母的已命人送过去了,这瓶是专门给夫君挑的,摆在南朱阁里添点颜色。”
说着话,染冬已将插花的瓷瓶捧来。
盛煜未料她还会带一支给他, 接过后探头微嗅了嗅,唇角不自觉地勾起,“果真清香。”遂将东西递给身后的卢璘,动作是难得的小心,“回去摆着吧。”
他既这般说, 显然是没打算回南朱阁。
魏鸾遂邀他一道往北朱阁走。
曲园占地颇广,从府门到内院的路并不近,盛煜走得有点慢,魏鸾能跟得上,虽有染冬在侧,也没将周骊音的那盒子给她,只牢牢抱在怀里。
盛煜见状,不免多瞥了两眼,随口道:“宝林寺里求的符?”
“倒不是符,只是个请帖罢了。”魏鸾想起周骊音的嘱托,觉得她既然要以自家人的身份去给盛明修转交此物,还是该跟盛煜知会一声的,遂解释道:“长宁觉得三弟的仕女图画得很好,想多请教请教,又怕打扰他,特地让我转送个请帖。”
听见仕女图三字,盛煜眉头微皱。
盛明修的仕女图他没怎么看过,但上回那幅春宫图却历历在目,他为此背了好大的黑锅。
这便罢了,他负重前行身不由己,年少时甚少能肆意行事,盛明修有喜欢做的事,只消对盛家和他有益无害的,盛煜都尽量帮着,背个黑锅不算什么。
可周骊音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