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连贵人还是她选进后宫,以服侍司马衷的,也是希望这些妃子能够好好照顾他,最好能为他开枝散叶,朝廷内外也能安心。
连贵人虽没有显赫的家世,为人却敦厚善良,值得信任,司马衷还因体恤她照顾两个皇孙辛苦,要把敬仁交给连贵人抚养。
后来司马伦篡位,她和司马衷一起,被送至金墉城软禁,这些嫔妃们,他们自然也顾不上。
原本羊献容以为,她们最多是被司马伦放置一边不理会,却不想,会在这浆洗房里,见到连贵人。
说起来连贵人虽不是容貌绝美,却也是个清秀可喜的,着宫装戴珠翠时,也颇显雍容华贵,可此时她却穿一身粗布的、打着补丁的破衣裳,头发干枯而脏乱,脸色苍白中透着青灰,嘴唇也干裂着,连普通人家的农妇都不如。
可以想像,她到这浆洗房时间虽不长,受到的折磨,却不可言喻。
“嘘……”连贵人方才就已经看到她,所以并不意外,赶紧示意她小声,“别多说话,干活。”
这段时间她已深深明白,在这里,人命不被当成人命,而是随意被践踏的,她们的命都在姑姑们手里攥着,只要有半点不入姑姑们的眼,被一顿鞭子抽死,草席一卷扔出去,世上就再也没有你这个人。
而且,不会有任何人感到奇怪,更不会有人替你喊冤。
有不少人愤怒地看过来,想必是在怪羊献容的大惊小怪,要替她们招来毒打吧。
羊献容毕竟头一回到这种地方,脸上一红,尴尬万分,不过这一看,却又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贺才人,赵才人,以及司马衷的其他几名嫔妃,居然都在!
“把这晾上,快点。”连贵人眼中闪过痛苦之色,却还是要教着羊献容干活。
虽是一国之后,可落到这步田地了,大家都一样,也无所谓谁受到羞辱更甚。
“好。”羊献容不敢再多说,忍着手上的疼,与她一起晾衣服。
直到洗完、晾完所有的衣裳,早已过了午饭时候,众女都饿的前胸贴后背,有气无力地坐着等饭菜。
她们一人手里拿着个碗,有的裂了,有的缺了口子,且脏兮兮的,一看就是没有仔细清洗过。
不过,她们显然对这样的事情司空见惯,没有任何人露出嫌弃的表情,而是眼巴巴看着门口。
连贵人从屋里多找了个碗和一双筷子出来,知道羊献容爱干净,就着洗衣服的井水,多洗了两遍,递给她,小声道,“一会饭菜来了,你要快一点。”
羊献容也很饿,但因为身上有伤,又因骤然改变的际遇让她心情烦躁,根本没有胃口,闻言道,“什么快一点?”
就听有人喊了一嗓子,“饭来了!”
连贵人也顾不上多说,拉着羊献容就往那边跑,“快走!”
羊献容的手被她拉痛,叫了一声,才要问怎么了,就惊讶地看到,刚才还半死不活的女人们,瞬间像是疯了一样,奔向挑着饭菜的内侍,那架势,就好比猛虎下山。
内侍当然早已习惯,面无表情地把两桶饭菜放下,退到了一边。
众女推着,叫着,挤着,抢着去桶里盛饭盛菜,都顾不上拿勺子,有的直接用碗去盛,有的则用手抓,有的先往嘴里猛塞几口,再往碗里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