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玄之冷静下来了。
他的岳父孙伯旗确实有个同族兄弟,名叫孙秀,字俊忠,是赵王司马伦身边的人,原本身份低微的孙秀用了些手段,竟得了司马伦信任,成为其心腹,此事也算不得是什么秘密。
司马伦早年曾犯过死罪,后虽因是皇族而被赦免,此事却成了他人生抹不去的污点,但凡宗族,都对他带了三分蔑视。
司马伦心机虽不够深沉,但做事决绝,分析了朝中形势后,果断投靠了太子妃贾南风,不时为其出谋划策,甚至还成为她裙下之臣,其所做所为,越发令人不齿。
从此司马伦背负骂名,孙秀做为他的心腹,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孙伯旗本为朝廷重用,封平南将军,前途无量,然而孙秀如此做派,他羞于与之为伍,干脆辞官不做,带着一家老小,回到老家邺城,种田养殖,安然度日。
羊玄之受岳父影响,与孙秀也并不亲近,平素井水不犯河水,今日孙秀上门,想必是为了羊献容的事。
不过,赵王行事自有打算,时机未到,一切都晦暗不明。
“请孙先生进来说话。”虽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然而孙秀到底是羊玄之的长辈,这面子不能不给。
“是,老爷。”
冯异转身出去。
不大会儿,一名五十来岁,身材瘦长,头发花白的男人就走了进来,正是孙秀,脸上是虚伪客套的笑,大老远就一副热情样,“许久不见,玄之近来可好?府上一切可安好?”
羊玄之施了一礼,“有劳孙先生挂念,一切安好。”
“恐怕不尽然吧?”孙秀也不饶弯子,忽地敛了笑容,“据我所知,阿容出事了吧?游湖时落了水,现在生死不明,可有消息了?”
羊玄之陡地红了眼圈,“天灾人祸,我也没想到阿容去游湖,竟会出了意外,到如今……”
“原来竟是真的,”孙秀叹了口气,倒也没那么剑拔弩张,“我本来还想着,阿容那孩子是我最喜欢的,沉稳有度,才情也高,她若能进东宫服侍太子,最好不过,谁想竟出这样的事,唉!”
事实上,一听说皇上皇后有意为太子选妃,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羊献容。
之前族兄孙伯旗还在洛阳的时候,就经常对他夸赞羊献容的贤惠温婉,才情过人,当时虽还没有替太子选妃之事,他也留上了心。
后来赵王投靠贾南风,族兄与他翻脸,愤而回了邺城,他们兄弟之间,已经久不联络。
太子选妃之事一出,他立刻与赵王商议,将羊献容送进宫,通过她,掌控太子,赵王当即应允。
于是,赵王即贾南风面前说起羊献容与广陵王之事,激起她的愤怒,非将羊献容弄进东宫不可,如若不然,广陵王与羊献容在一起之事,并没有张扬,贾南风如何会知道。
原本一切顺利,羊献容果然要进东宫,孙秀还想着好好教教她,进东宫以后如何行事,以便为他所用,却不料她竟出了意外,这一手妙棋眼看要成废棋,他怎能不气!
羊玄之拭了拭眼泪,强打精神,“算命先生说过,阿容是好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没事是最好了,那就尽快找到阿容吧,”孙秀起了身,“我这两日就要随赵王去一趟晋阳,希望我回来之时,能有好消息。”
“孙先生慢走,不送。”
“留步。”
送走孙秀,羊玄之即加派人手,全力寻找羊献容的下落。
第二日,宫中即来人接羊献容,羊玄之万般无奈,只能据实以禀。
之后宫中也并没有消息送出来,想来皇上皇后也知晓,发生这样的事,非是什么人有意为之,只能替太子另外选妃。
而司马遹得知此事,反应却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