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警察敢往顶楼迈进一步,我就把这里炸平,我说道做到。”
秦客说。
——“我给你们个机会吧。”秦客在大屏幕中换了个姿势坐好,余非抬眼的时候,他正看着屏幕,余非总有种错觉自己在和他对视,“我给你个机会,只要你乖乖照做,我就把她放了。”
——“上一次给了你们机会,是我的疏忽让你们跑了,这次我也不需要跑了,你看楼下楼上那么多条子,我怕过吗?”
“……”余非把手从耳机上挪下来,抱在胸前,切断了和王图的联系,“你说。”
“转过身去,走到门口。”
余非走到了那演播室的玻璃门门口,那门滴滴了两声,忽然从红色的光点变成了可通行的绿色。接着,整个玻璃门向右侧移开了。
他愣了愣,迅速跨步进去,跑到了魏梦梦的旁边。
“梦梦!!”余非抓住魏梦梦的手,先查看了一下她的腿,确实没有被划伤。他马上伸手去解开了魏梦梦头上的黑布,魏梦梦看见光的瞬间,眼里大滴大滴落下了眼泪,她看清眼前是余非的时候,哭得更凶了。
“好了好了!”余非把她嘴上的布条也拿走,听见她大哭起来,自己也忍不住想跟着她一起哭,只能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余非……余非……”魏梦梦边哭边喊,“救我,救救我……”
“没事,没事了。”余非蹲在她面前,手不断拍着她的胳膊安抚她,“我帮你把脚上的绳子解开,我们就能出去了……”
忽然看见魏梦梦的手中挂着一副蓝牙耳机。
“……”余非愣了愣,他单手拿起耳机看了一眼,然后慢慢地把耳机戴到了耳朵上。
“余非。”秦客的声音从他耳朵里传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把他包围,让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秦客……”余非转眼过去,看向外面的大屏幕。
“别东张西望,余非,看看魏梦梦的脚底下。”秦客说。
余非看见了一个黑色的,在滴滴闪着红点的装置。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东西已经在魏梦梦的脚下,因为旁边的血迹让余非一直忽略了它。
他不知道那是故弄玄虚的炸弹还是个真家伙,只能死死盯着那疑似zha/弹的东西看了一会。
“看见了吧。”秦客笑了两声,“它的威力虽然炸不平这个大楼,但是足以让你们葬身火海了。这样,你永远永远看不见魏秋岁了。”
“哥哥……”魏梦梦下意识呢喃了一声。
“……”余非轻轻喘了两口气,把魏梦梦脚后的绳子迅速解开,边对耳机里的人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坐到那边的广播位去吧。”秦客说,“来,照我说的做。”
余非犹豫了一下,魏梦梦脚边不断闪烁的红点让他心烦意乱,他只能再次直起身子,坐到了透明广播室的广播台前。
这里的广播室分成了两间,中间是一道门和玻璃隔开。这头是演播室,有收音话筒和桌子,那头是导播室。
余非可以从这边看向那空无一人的导播室,秦客在耳机里道:“来,然后把话筒拉下来。”
与此同时,外面的大屏幕暗了,上面的小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女人的双脚,余非看着那无比熟悉的双腿,一瞬间血液凝结,竟不知如何动作。
秦客的声音却没有消失:“来做个见证者吧余非,把你所知道的,关于这栋别墅的一切告诉大家吧。”
天空一声炸雷,放出第三朵亮如白昼的烟花。
……
魏秋岁站在原地,和对面的四个人僵持着。
“怎么,你就不担心你的小男朋友吗?”带头的豁口牙侧了侧头。
“我相信他。”魏秋岁说,“他根本不需要我担心。”
“哦,是吗?”男人笑起来偏了偏头,他们所有人把人质抵在前方,让远处的特警狙击手无法瞄准确切的目标。他用枪指着何甜,对魏秋岁道:“我数到三,让你们那该死的狙击手都撤走,否则这里的所有人,我一个个嘣了他们。”
魏秋岁停顿了一下,单手抬起,凌空挥动了一下。
刹时,所有的红点都从他们的脸上撤走。而四面八方,几个端着枪的人半蹲着站在魏秋岁和他们五米开外,似乎随时准备扣动扳机。
“等下。”魏秋岁的手还没放下,他侧过身,用很低的声音道,“把枪放下,我有点话想和他说。”
几个持枪的警察互相看了一眼,都收了枪站了起来。魏秋岁看他们收枪,才又转过身去,他从口袋里摸了一支烟点上,单手插在口袋里,看着眼前的带头豁牙男。
“你的手上有不少人命吧。”魏秋岁垂着眼说。
“你真要算,那些人未必都该算在我头上。”男人笑道,“我只是给他们一些小小的建议罢了。”
“洪晓真和杨峰是你杀的。”魏秋岁叼着烟抬起眼。
“是我,他一个人完成得了什么杀人计划?”男人说,“把责任都推给那个姓刘的孩子也是我的主意。”
魏秋岁的手已经在微微发抖,他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
忽然,他耳边的广播里发出了一声刺耳而尖锐的声音。那声音就是话筒靠近音箱后的啸叫,在整个商场中像一把箭企图刺穿所有人的鼓膜。
“艹!”男人骂了一声,似乎下意识会用手去堵耳朵。这么一来,所有人的枪都端了起来,魏秋岁身后的一个特警直接用枪射击前方人的手,三声枪响后,前方挟持人质的两人已经捂着手嚎叫着倒在地上。
这一举动无疑大乱了对方的阵脚,魏秋岁那惊人的反应能力又出现了,他几乎没有犹豫,直接三步向着对方太阳穴一个飞踢,准确无误地把对方踢翻在地。
他伸出一只手接住何甜,往后一推,后方的警察稳稳接住她,一时间,人质解除的警报传遍了所有人的对讲机。
魏秋岁却不能算完,地上的人显然受过专业的格斗训练,在被声音刺激耳膜外加飞踢袭击太阳穴,短暂晕眩之后,他一跃而起,对着魏秋岁的方向就是一枪。
索性他还没完全缓神,这一枪射得过于歪斜,魏秋岁对着他另一边的太阳穴又是一脚,然后一脚踩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他从后面摁着男人的脑袋,拼尽自己浑身的力气,才阻止自己的手不要把他给活活打死。
突然,那尖锐的啸叫在广播中消失后,有人说道:“……听得见吗?”
余非?
魏秋岁愣了一下,抬眼看向了上方。
从他这个角度是看不见外面的大屏幕的,他不知道余非和魏梦梦的情况,但此刻有他预感不好,对着一个特警招手,让他按住人不要动。
——“防爆队来了!让让!让让!”
魏秋岁听见动静,微微松了口气,但迅速又紧张起来,马上跑动到电梯旁,边跑边喊:“跟我来!”
……
“我说一句,你说一句。”秦客在耳机里说,“说错一个字,我就把这里炸了。”
余非:“……”
他听着耳机里的人声,慢慢开口道:“大家,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五年前的津溪别墅案,五年前的一个夏天,津溪公路旁边的高级别墅区内,一对夫妻的孩子被绑架,他们的照片被随即送到了这对夫妻手中。夫妻准备了钱后,还是报了警……”
余非的语气生硬,一听就是在捧读:“非常有趣的是,夫妻的钱凑够了,白津和黑溪任意一边的警察,都不肯管这件事。”
余非缓缓道:“之后,导致绑匪恼羞成怒,一把火让他们一家四口烧得干净。”
金世广场周围已经被警戒线拦截了起来,但街上驻足观看大屏幕的人只多不少,警察强制疏散也无济于事。关闭了一个大屏幕,广播内也全是一样的声音,所有人都在听着余非说话,听到这句话时,周围的人群爆发出了一阵低低的呼声。
“我相信,很多人也看了新闻,这个绑匪在去年被抓住了,执行了死刑。”余非说,“但我想告诉大家……”
“这个绑匪并不是让这一家四口死去的人。”秦客说。
“……这个绑匪……并不是,让这一家四口死……去的人……”余非一边犹豫一边读着,眼睛却一动不动盯着魏梦梦脚下闪烁的定时zha/弹看。
“专心点。”秦客提醒道。
“……”余非叹了口气。
“我在此发誓,捉拿凶手归案,打黑溪警方的脸……”
“……我在此发誓,捉拿凶……凶手归案,打……”余非忽然说不下去了。
“说。”秦客说。
“我在此……”
——砰!
余非抬眼的时候,听见了一声闷响,而后,他看见了门前魏秋岁抡着一瓶消防器,重重砸响了一个角落。余非马上意识到,那里可能就是在观察他的摄像头。
“艹!”耳机里的秦客骂了一声。
余非迅速脱掉耳机呼出一口气,转身跑去给魏梦梦解脚上的绳子。魏梦梦看起来已经不害怕了,恢复了往日面无表情的脸,当然还是在隐隐地抖动着,压抑自己的恐惧。
“没事了。”余非安慰道。
门口的玻璃硬困难,警方却已经请来了特殊的切割机。黑溪市局的黑科技确实不容小觑,但余非还是不满他们来得那么慢,他差点就把那句誓给发完了。
玻璃碎裂之后,魏秋岁不顾自己手上还有旧伤,直接从外面钻进来,先把魏梦梦背起来,他身后的防爆队几乎第一时间把那黑色的炸弹盖入了一个小箱子中,并对着余非道:“走!”
余非点点头,立马跟了上去。
大楼内的作乱份子已经基本被控制住了,除了方才在三楼和魏秋岁对峙的几个人,其余人都要撤出大楼外。接下来就是防爆队的工作了。
而大楼外的广播也好像一夜之间消失了,所有秦客的声音顷刻间褪去,只剩下在原地莫名其妙的人们。
魏秋岁带着魏梦梦和余非,还有身后一干黑溪市局出动的特警下了楼,楼下停了好几辆救护车,他轻轻把魏梦梦放到了担架上,魏梦梦一双漆黑的眼看着他,低低喊了声“哥哥。”
“放心吧,没事了。”魏秋岁说。
“余非……”魏梦梦又说了一声。
“余非也没事。”魏秋岁说着,把她的手放入被子中,“我还要看一下现场,你好好休息,我晚点接你一起回家。”
魏梦梦被台上了救护车,魏秋岁看着那门关上后才转身,忽然发现余非不见了。
“……”魏秋岁刹那间急道,“余非!”
“你找刚才和你出来的那小子吗?”旁边一个警察道,“他下楼时好像脚崴伤了,刚脚疼得站不直路,医生把他带到一边喷药去了。”
魏秋岁到了声谢,快步绕过救护车,在两辆救护车的缝隙内看见了余非。他正艰难地把一瓶喷雾喷在自己的脚踝上。
余非似乎有什么感应,也抬眼去看他。
魏秋岁把外套脱了,只穿着一件毛衣罩衫,然后一把把外套罩住他外面,把他整个人包裹起来。然后托起他的脚,把那瓶喷雾往他脚踝上喷。
“嘶……”余非被冰得低叫了一声。
“疼吗?”魏秋岁问,“之前脚踝一直没好透,跑急了就会有痛感。”
“你受伤了吗。”余非捧着他的脸左右看看,看了没见什么伤才放心,又问,“梦梦呢?”
“被救护车带走了,应该没什么大事。”
“秦客的声音也没了,彻底消停了。”余非说。
“他的目的达到了,他让所有人都知道津溪别墅的事情了。”魏秋岁叹了口气。
“现在怎么办?”余非问,“……话都说出去了,我们是不是逃不掉了,这件事得追查到底了?”
魏秋岁没有回答,他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们俩一起坐的地方身后是两辆救护车,他们停靠的角度正好形成了一个直角,把两人圈在了其中。
余非抓着魏秋岁的衣服脱下来,给魏秋岁穿上。
“你穿好。”魏秋岁没有接受,挡了挡。
“我不冷。”余非坚持道,又双手环绕了一圈给魏秋岁披上,这个动作太像要抱住他了,魏秋岁本来还想推辞,却因为余非越来越靠近的气息,终于忍不住把他抱进了怀里。
余非环着他举着衣服,还要昂起一些头,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
“余非,我要告诉你一件事。”魏秋岁抱着他说。
……
两辆救护车红蓝灯交错着闪烁从他们眼前开走了,没有车子的遮挡,他们二人转身,看见了警戒线后陆陆续续开始撤走的人群。
警员拿着指挥棒指挥着交通,金世广场的工作人员也开始陆续进入商城,警方要在商城中进行善后工作,几辆警车带着方才的疑犯,慢慢穿过人群开辟的一条小道。
余非的目光随着那辆警车运动着。
“你说杀死洪晓真杨峰和刘友霖的凶手,就在里面是吗。”他开口。
这句话没有什么什么波澜起伏,像一句稀疏平常的问句,或者说是陈述句。魏秋岁站在他身后,目光却没有看车,而是一动不动看着余非的后脑勺,和脖颈。
他伸手,轻轻捏了捏余非的脖子,像某种清热的爱抚,慢慢上下滑动着。
“我能见见他吗。”余非还是看着那辆车。
“可以,但今晚不行。”魏秋岁说,“明天吧。”
余非终于收回了目光,看向他:“好。”
……
魏梦梦被安排在了市局不远的人民医院内。
“据说是已经快将近二十四个小时被绑绳子,一直处于黑暗里。她现在有点晕光状态,除此之外就是疲惫,脚上的血不是她本人的,是猪血。除了被绑住的部位有擦伤之外,其他地方没有伤痕。”
主治医师和魏秋岁余非汇报完,转眼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魏梦梦:“好了,很晚了,她也要休息。你们看完也尽快回去休息吧。”
“谢谢。”余非冲医生鞠了个躬,送他走到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