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桥上行过,他又干脆利落地回身,提剑往水中一斩。
成群的银鱼被炸飞到半空,如同落雨般砸到桥面上,整整齐齐地竖着,鱼头向上,鱼嘴不住张合,露出钩子似的獠牙。
“见识过这道菜吗?”江栖鹤下颌一扬,似笑非笑地冲对面昏暗中走出的人道。
为了冲破他在洞口布下的阵法,机关人偶外表略有些狼狈。听见江栖鹤慢吞吞的话,巧雀操纵机关人偶冲着这排鱼抬脚猛踏,力道之大,震得桥身颤颤,两旁闻风而动的食人花瑟瑟躲开。
少女清冷无波的声线传来,“没见识过。”
“那便记好了,这个叫做仰望星空。”江栖鹤哼笑道,和雪剑在手腕翻转,红芒乍现,呼吸不到已逼至机关人偶面门。
剑气掀起风浪,霜白衣衫起落带出弧光,拉开在漆黑潮湿的洞窟中,亮得宛若一道又一道新月。
乌檀木般的发随着晃动轻摆,剑锋切入机关人偶头部与颈部连接之处,符纸滋出一串火花。但也仅止于此,江栖鹤身形滞于虚空,半垂着头,与坐在机关人偶腹部中的巧雀对上视线。
“一直没有问,你们来杀我,是为了什么?”江栖鹤眉眼轻轻弯着,眸光瞬也不瞬地凝视少女那双眼睛,声音轻柔得像是夜来微风吹拂下漫过沙地的流水。
他好似谈的并非生死一事,而是在问姑娘今夜将去往何处。
偃琴洞窟幽寂,眸光与剑光,分不清何者更似明澜。
巧雀的唇渐渐抿紧,良久之后,她操纵机关人偶骤然旋身,朝着江栖鹤腰间出拳而去。她声音也带上几分咬牙切齿,“所以说,我讨厌和你对上!”
这一拳混着符力与元力,分量不轻,江栖鹤抽剑侧身,霜白衣袖翻飞之间,他足踏偃琴洞窟第三层侧壁,五指成爪,将机关人偶的手死死扣住。
巧雀登时想要收手,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你若是躲起来,只放出几个机关人机关麻雀来骚扰我,可能还有些胜算。”江栖鹤挑了一下眼皮,“回答我的问题,你们为什么要杀我。”
鹅黄衣衫的少女咬唇不答,手握在操纵机关人偶的摇柄上,试图后撤。
“当年我被逼入虚渊时,十圣从头到尾未曾有一人露面。而这一次,连山一家与十大门派想让我去修补混沌境,为什么你们开始和他们做起对来了呢?”江栖鹤又道,“总不能是你们看不惯我活过来了,想杀死我抢我的活干吧?”
“十圣已有三人陨落,枯荣剑陆云深运气好,只失了忆、经脉逆行,否则将成为第四个。”长久的沉默,巧雀兀然抬头,目光直勾勾盯紧踩在洞壁上的白衣人,冷冽似是寒冰,“你可有想过这之后的原因?”
“我想不出。”江栖鹤说得漫不经心,“所以来向你请教了。”
“都是因为你啊,若你不死,我们就会死!”清秀的眉头皱在一起,巧雀高声大喊。她猛然将摇柄一推到底,操纵机关人偶大力朝着江栖鹤挥出第二拳。
江栖鹤旋身躲过,机关人偶坚硬拳头砸进石壁,又骤然撤出。
细微的咔哒声响起,机关人偶握紧的拳头上冒出三道寒刃,在沉黑虚空中划出三道微白,形如鬼魂的枯干手指。
机关人偶追在江栖鹤身后,头颅的甲片倏地收起,漆黑炮口伸出来,寒光一闪,火龙吞吐。
江栖鹤这才明白那拳中刃不过是虚招,但现下后退无路,来不及躲闪,他只得竖剑于面前,双指飞速一抹,凝出结界挡在身前。
华光对撞,江栖鹤头顶身侧石壁化作碎屑滚落,烟尘弥漫间,那张明丽的脸上笑容不减,但眸底没有半点温度,“说起来,将炮口收在机关人身体内,还是我当年提出的设想。”
巧雀在机关人偶体内咬牙切齿,“我承认,你于机关一术天赋异禀,时常奇思妙想,但事关己身存亡,事关七州,你不得不去死!”
“哦?怎么又关系到七州了?”江栖鹤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