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站在狩魂穿杨面前的是陆云深。
听完这话,他连眼眸都未眨一下,陡然抽剑旋身,再步伐回转。他挥剑分明很慢,但一招中实为蕴含着整套出云剑式的意境,凛然冰霜从足下蔓延而出,将三月春夜里的绿草与散发着晚香的花冻结。
风透骨彻寒,银发肆意翻飞,陆云深眉目平静,宛若无悲无喜的神佛。
大道无情,不哭生死。
狩魂穿杨眼神猛地一颤,“陆云深,这可是天下存亡的大事,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与我何干?”陆云深偏转剑锋,剑意如亘古淹没大地的洪流席卷而去,大地震颤,山河恸哭,“只要他活着,我的天下便在。”
“即使如此,休怪我无情!”狩魂穿杨以极为扭曲的姿势避开陆云深这一剑,倒吊着双掌撑地,屈臂离开地面后狠狠下拍!
一个至始至终未曾露面的人从树后倏尔闪出,怀抱六弦水琴,手指撞击出一段乐音。
墨绿的阵法在狩魂穿杨身下亮起,金白浮光自下而上流淌,如同朵朵莲花绽放。
——是治疗阵法。
狩魂穿杨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与突然出现的这人对视一眼,后者五指从水琴弦上划过,琴声响亮刺耳。
七彩华光倏地破开天幕,将整座霧山照得亮如白昼,山间树石被镀上一层耀眼华贵的虚边,逼得人不敢直视。
陆云深眉头深深皱起,而霧山另一边,被巧雀的机关和千机阁小喽啰搞得不耐烦的江栖鹤嚯然抬头,“妈的,这是强行让偃琴洞窟现世了啊。”
夜空中华光渐渐化作一团红,倾坠而下仿若天火。
整座山都在颤,风的哭声,树的哀嚎,绕在耳旁不曾片刻停歇。
秘境是其主人留与后世的遗赠,现世时多带吉兆,但强行将之从独立空间拖过来,便是对主人意志的违逆。
此次现世的偃琴洞窟,将会成为一处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
江栖鹤抬剑指天,想甩出一道剑光警示陆云深他们不要误入,但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侧目一看,竟是一直躲躲藏藏的巧雀主动现身了。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江栖鹤挽剑的手不停,冷声发问。
巧雀是个姑娘,身材娇小,穿一身鹅黄色,但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眸冷得吓人。
她的声音也冷,平直得没有任何起伏,“你今晚必须得留在这儿。”
江栖鹤眯了下眼:“啧,真是来杀我的?”
“不杀你,我们来此地作何。”巧雀道。
“江眠的失踪和你们没关系?”江栖鹤又道。
“你兄长失踪了?”巧雀反问,面色不似作伪。
“好吧。”江栖鹤吐出一口气,将剑光往空中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