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车人换成白发小孩儿,江栖鹤支着一条腿坐在他身旁,背靠着车门,眼神轻飘飘地从街道上扫过。
车行得很快,连成一线的灯火昏影倏然间便遭甩远,像飞逝而过的萤火。天顶依旧一片漆黑,江栖鹤想了一下,自车门前站起,挽起一朵剑花丢出去,俄顷即被黑暗吞灭。
“停一下。”他朝白发小孩儿招手,又挑开车帘,唤出阿绿:“去上头看看,但别飞远了。”
阿绿道了声“好的哦”,展翅离去。
“前辈,是发现什么了吗?”陈一凑过来。
江栖鹤笑着摩挲下巴,“有些猜测。”
阿绿不多时便回来,向江栖鹤报告整座洛夜城上空都遭黑暗吞没了,飞不到头。江栖鹤喂了它一根肉脯,让白发小孩儿继续驾车。
渐渐的,身旁的景开始重复,先前被甩开的醉云楼、吉祥客栈、刘记醉鸡等等招牌重回眼前。
约莫又行了几十息,他们与被白发小孩儿擦过手丢出窗外的锦帕相逢。
“我知道了。”江栖鹤从身边人手里拿过缰绳,轻轻勒马,“我们进入了无尽之地。”
“这不是鬼打墙,也没有在原地瞎转,这是因为你走的路便是无限重复的,每一段都相同,但其实每一段都是新的。”
他提着剑从马车走下来,白发小孩儿紧跟其后,接着是阿绿,陈一。
“哎。”江栖鹤忽然皱起眉,“把你那师兄搬下来,别脏了我的车。”
“哦……”陈一赶紧转身回去。
“无尽之地,这不是天子胥的拿手好戏吗?”
白发小孩儿寸步不离守着江栖鹤,阿绿只能退而求其次停在陈一肩上,偏过头开口。
“天、天子胥?”正勤恳搬运杜鹏的陈一听闻此名骤然腿软,将他师兄给砸到了地上,但他此时不顾上了,一双眼又惊又怕,“是是是是十圣之一的天子胥?”
“除了十圣之一的那个,还有谁敢叫天子胥。”江栖鹤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陈一口齿不大利索,撑着车板才勉强站直身,“他他他他他他老人家干嘛将我们丢进无尽之地?”
被他摔在地上的杜鹏正巧给磕到头,撞醒了,话听了一半,但惊惧比之陈一分毫不减,“咳,无、无尽之地?那、那我们不得死在这儿了?”
“是啊。”江栖鹤目光落到手中长剑上,语气仍然很淡,“我只知道五百年前,唯有枯荣剑曾破过他的无尽之地,毕竟枯荣剑下无幻境。”
杜鹏和陈一面如死灰。
江栖鹤却话锋一转,“听说陆云深现在已是十圣之首了?”
“你怎可直呼其名!”陈一咬牙道,“陆庄主三百年前触碰到太清境门槛,如今已是迈进去了半只脚,自然是十圣之首。”
对于此,江栖鹤只平平一“哦”,语调无甚波动:“那他今日为何不曾在风云会上出现?大庄主给风云榜魁首颁奖,不是惯例么?”
“什么?”闻言,陈一面上浮现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