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真真讽刺,高渊多疑了一辈子,就怕被人从龙椅上拽下,害死林琅的生父赵闻,又将沈连卿毁了半生,就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没放过,到了国家危难之际,竟然是沈连卿与高殷挺身而出。
沈连卿调笑道:“陛下真信我?”知道了他的那些事,作为帝王,很难相信他会真心实意的去援助高家人吧,要知道连高殷的亲兄弟高秉都叛变了,他真的会信自己?
高殷冷眸一扫,口吻少有的带了几分柔和:“疯子能信的,也只有傻子了吧。”
这话,是当初高殷拿来讽刺沈连卿的,如今倒真是应了这句话。
沈连卿低低一笑。
“此行必是凶险,你且做好准备,即日启程。”高殷很不适应两人现在奇怪的气氛,摆摆手轰人走了,他现在可是忙得很,没工夫和人多废话。
显然沈连卿也是如此,他算是解了高殷的燃眉之急,随便行礼后便自行离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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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连卿离开后,高殷继续批阅奏折,然后便是和众位大臣商议应对燕国军之策。
彻夜长谈,再加上急报传来又要改变策略,一天一夜未睡的大臣都困倦极了,高殷体恤一些年迈的老臣,令他们回去休整一番,剩下年轻的继续商讨,等到终于能够休憩片刻时,已是黄昏时分了,而这时高殷又是两天一夜没有休息了。
王无常看着高殷眼底的乌黑和发白的脸色急的一张死人脸都变红了。
在高殷身边伺候的小太监从里面拿出参汤的玉碗,也是愁得要命,走到王无常身边小声道:“王公公,这一直靠参汤熬着也不是个事儿啊,陛下的身子也不是铁打的,再这么下去,燕国人没来呢,陛下就熬不住了……”
“慎言!”王无常厉喝,“没规矩,什么话都敢说,嫌自个儿命长是吧!”
小太监愁眉苦脸:“是奴才多嘴,可公公,到底该怎么办啊,小的可不敢劝,之前多嘴的那个已经去浣洗局里天天刷马桶去了。”
“没办法,差人去请国师大人过来吧。”
王无常一生侍奉两位君主,一个常年卧病,死气沉沉,用尽了办法想要延绵寿命,最后还是逃不过五道轮回,如今这位更狠,命都不要了,只不过最终都是要找国师大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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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司镜入宫踏入殿内时,高殷伏安提笔,竟一时没有察觉,直到鼻端闻到熟悉的淡冷香味,心头蓦地一动,抬起头来,越过案前层叠的折子,冰面冷心的女人笔直站在门前,如同一个铁人。
她能够在自己没有召见的情况下主动进宫,他是高兴的,只是精神还能强撑支持,身体已经疲惫的僵硬了。
因此连稍稍动动眉梢这样的表情都已经做不出来了。
司镜看在眼里,心弦莫名颤动。
自从在奉天监高殷强迫了自己之后,司镜的心就冷了,有时候即便是在床上,她也好似感受不到任何,似乎真正的自己已经抽离身体,飘向远方。
可眼前的男人拼命强撑,明明已经疲倦至极,依旧不肯休息,而在看到她时,第一个反应便是想要微笑,这让她冷寂的心又开始翻动起来。
好烦躁。
司镜第一次有这种情绪。
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到底该怎么做,她完全不知道了,心底冒出一个小洞,汩汩的熔岩冒出,令她通体生热,手心都出了汗,大约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她的语气比起从前焦灼了一些。
司镜走上前,跪地行礼:“参见皇上,听闻陛下几日劳累,国事要紧,陛下更要在意龙体。”
高殷停下笔,只是姿势依旧没变,他怕自己放下笔就提不起来了,怕他人打扰,大殿内连伺候的小太监都被他赶了出去。
然而听到司镜这样关心他,心情十分愉悦,“阿镜很在意我的身体?”
他的称呼,又变成我了。
司镜的心情更加焦躁,远山一样的黛眉轻蹙,声音提高:“陛下身为国主,而臣是申国国民,自然不愿陛下龙体有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