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柳姨娘是知府家嫡出的娘子,识书达礼,以才女著称的?”洪嬷嬷见乔嬷嬷如此神情,就知道这中间必有内幕,她们姑娘初归李家,这样的内幕自然是知道的越多越好,作为姑娘的奶娘,多探听探听这样的内幕,是责无旁贷的事。
“这话一说就远了!”乔嬷嬷拉着洪嬷嬷在廊下鹅颈椅上坐下,摆起了龙门阵:“你权当听个笑话吧,柳家是真正的寒门,柳知府父亲死的早,他娘是个神婆子,偶尔也说说媒,柳知府十七岁那年就中了秀才,当时说亲的在他们家门口排成长队,可他娘眼界高,一家也看不上,一心要等儿子中了举人,娶个名门望族大家闺秀,谁知道柳知府一考不中,二考不中,一直考到三十多岁还是个秀才,而且越过越穷,穷的吃不上饭,也就没人肯嫁给他了,后来,柳知府就娶了孔屠户的女儿,孔娘子我见过几回,五大三粗,听说当姑娘时也杀猪,比她爹还利落!”
洪嬷嬷听的眼睛都瞪圆了,那样的孔娘子竟生出柳姨娘这样的闺女?
“娶了孔娘子没两年,柳知府就时来运转,中了举人,又中了同进士。”乔嬷嬷说到这里停住了,好象在想怎么说。
“柳知府中了同进士授了官之后,一口气纳了四房小妾,其中一个是他们府城的花魁娘子,就是柳姨娘的娘,其余三个小妾也都是女伎出身,听说后来陆陆续续又纳了不少小妾,到我们认识他时,他已经做了十几年的官,升到了知府。”
洪嬷嬷‘噢’了一声,眼里闪过丝了然,她就说,真正知府家嫡出娘子,哪能是那幅作派!
“老太爷那时候疼姑爷,听说点了知县,没等到任上,就先替他把上司柳知府的根底脾气打听清楚了,等我们进了河间府,又听到好些他的事儿,他们家那名声……”乔嬷嬷啧啧摇头:“别提多难听了,这柳知府官当的怎么样,怎么草菅人命就不说了,只说他家里的事,一是贪财,贪到不要脸,他府里姨娘多,哪个姨娘过生日他都广撒贴子,他、他老娘、孔娘子一年都是要过两个生日的!那时我侍候太太跟着老爷在任上,一个月少说也得往柳家跑两三趟贺生日。”
洪嬷嬷听直了眼,见过手长的,可没见过这么捞钱的!脸皮厚不说,也真够蠢的!
“还有就是他们府上那份乱劲儿,柳知府的老娘八十多岁了,瞎了一只眼,可身体好,精神健旺,成天坐在二门里骂人,骂孔娘子,骂小妾,骂孙子孙女儿,孔娘子更厉害,喜欢动手打人,最爱打小妾,而且都是自己动手,常把小妾打的起不了床,那时候,柳知府好象有十三房也不知道十四房小妾,听说个个都是烟花出身,成天争风吃醋,恶泼骂架都能骂到大街上,是当时河间府一景。”
洪嬷嬷听的直抽凉气,这哪是官宦之家,就是贱籍烟花人家,象这样的也不多!
怪不得柳姨娘是这幅作派!
“孔娘子无出,也不知道谁的主意,反正他们府上,儿子女儿不管是哪个小妾生的,统统记在孔娘子名下,我记得他们府上好象有八个还是十个小郎君,小娘子足有十几位,乱的,唉,没法说!”乔嬷嬷摇头叹气。
“唉!”洪嬷嬷跟着叹了口气,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老爷当初纳柳姨娘时,我们老太爷劝太太想开些,说老爷也是贫寒出身,可惜成亲没几年就中了进士,要是成亲后晚些年再中就好了。”
乔嬷嬷这话说的很是隐晦,洪嬷嬷却听明白了,满眼明了的看着乔嬷嬷连连点头。
李家老爷和柳知府出身相仿,都是穷极然后乍富且贵,若是当初修身严谨还好,不至于冲晕了头,若是当初读书只是一心一意奔着科举,读书仅仅为了富贵,根本没修过身修过心,这乍富乍贵后,极易丑态百出。
田家巨富,田太太又是个有见识有底蕴的,若是李老爷成亲后晚几年中进士,也许就不会这么失了形态……
“唉!”想着田太太这些年受的委屈,洪嬷嬷又长叹了口气。
“光顾着说话,耽误了你吃饭,我也得去忙了,明儿是正日子,若是哪儿错了一星半点,太太能饶,大娘子也饶不了我!等忙过这一阵子,咱们老姐妹再说话!”乔嬷嬷站起来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