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水生点点头,沉默了一下,眼角忽然瞥到了头上的“上善若水”,他自然也知道董其昌,眉头一转,开口说:“董其昌先生亲手题字,刘员外祖上应该是非同一般的人物吧?”
刘员外轻声笑了笑,开口说:“我家祖辈六代往上都是朝廷命宫,后来明朝覆灭,祖辈不愿侍奉清朝皇帝,就辞官回乡,成了一代乡绅。”
杨水生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开口恭维道:“难怪,原来刘员外的祖上竟然是明朝官员,真是让人钦佩。”
话语谈开了之后,杨水生与刘员外似乎是有说不完的话一般,畅所欲言完全不像是头一次见面。费先生呆坐在一边,时不时愤怒的瞟一眼杨水生,也不知道他想搞什么鬼。
其实,杨水生是想从刘员外的口中套得一些实话。即使他不愿意多想,费先生的表现也说明了,他先前和杨水生说的话,有些是纯粹的谎言。杨水生不知道费先生有什么苦心,他也不想知道,他只是想弄清楚费先生和刘员外是什么关系。从费先生的口中恐怕是很难听到一句实话了,所以他旁敲侧击,想从刘员外的口中打探个究竟。
一番畅谈之后,杨水生觉得时机已经差不多了,便话锋一转,试探性的开口说:“之前听费先生提起过您,但是一直没有来得及问,你们二人是如何相识的。”
杨水生看了费先生一眼,后者用愤怒的目光瞪视着他,杨水生下意识的摇摇头,他只是想弄清楚费先生与刘员外之间的关系,并没有触犯他的想法,若是真的因此而触犯他了,那也是一种无奈。
刘员外听了之后倒是没有怀疑,也没有犹豫,十分自然的说:“东丘没有和你说过吗?呵呵,其实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大事。早些年东丘初来省城,一无所有,我只不过对他施以援手而已,这么多年过去了,东丘不忘恩情,逢年过节也会过来拜访我一下,实在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啊!”
费先生听到之后忍不住垂下了头,低声说:“您对我的这份恩情,我这辈子无以为报。”
杨水生一下子明白了,原来刘员外早些年对费先生有恩情,现在盗墓贼窃取了刘家千金的墓穴,费先生帮助他们销赃,也许他一开始不知道这个东西出自于刘家千金的墓穴,但是他终归是帮助盗墓贼销赃了,这身上的污点想洗也洗不干净,也难怪他要瞒着刘员外,不敢对他说墓穴被盗的事情。
他扭头看了一眼费先生,后者的脸上多了一分愧疚,杨水生看得出来,费先生的表情是诚恳的,他沉思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
“原来费先生与刘员外竟然还有这份关系,真是难得。也难怪费先生要……”
杨水生说到这里的时候沉吟了一下,眼睛瞟了费先生一眼,看到他紧张的坐在自己的身边,生怕自己将金缕霞冠的事情暴露出来。
“也难怪费先生要亲自去祭奠您的千金。”
杨水生接过话茬,却没有将墓穴被盗的事情说出去。费先生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一丝感激的目光。
其实杨水生之所以没有对刘员外说起墓穴被盗的事情,一来他是为了费先生着想,今后他还有事需要请教费先生,所以此刻他不能将他和费先生之间的关系弄僵,二来,也是最重要的,斯人已逝,即使告诉刘员外他的女儿的墓穴被人盗了也是无济于事,不但会使他和费先生的关系恶化,而且还会让刘员外心中充满忧虑。
更何况,费先生已经将那件金缕霞冠还了回去,此事到他这里,也就作罢了。
刘员外听到之后忍不住对费先生又多看了几眼,开口夸奖费先生不忘旧恩,可是这偏偏让费先生十分的惭愧。刘员外吩咐下人去拿一样东西作为送给费先生的礼物,他慷慨大方,但是下人送来的礼物却是一幅画,画卷在一起,两边坠饰着紫色的绳穗,刘员外将绳穗扯掉了之后,将这幅画缓慢的展开了,美丽的容颜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画上画着一个年轻女子的肖像,费先生看了之后并不意外,这是刘员外千金小姐的肖像画,看来刘员外误以为自己对千金小姐心有所牵,可惜他误判了这一点。不过费先生当然不可能说透,表面上他还是恭恭敬敬的收下了这份礼物,尽管对他而言来说十分鸡肋,但是画的非常好,就算不值钱也好留作一件纪念。
费先生看到这幅画不意外,但是杨水生却不能不意外。
那张人面毒疮长在费先生的后脖子上,他当然看不见那张人脸张什么样,但是杨水生却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个千金小姐的肖像画竟然和费先生脖颈上的那张人脸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