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2 / 2)

偏偏娇纵 兜兜麽 2939 字 12天前

德安搂她后腰,安慰道:“不怕不怕,做梦罢了。孩子还在殿下肚子里,好端端的睡觉呢。”

她适才冷静,颤颤巍巍伸出手去摸一摸高高挺起的肚皮,总算放下心来。

“不过是个梦而已,殿下何须害怕。里间有绿枝守夜,万事还有她先拦着。”他扶着她饮下一大杯温水润喉。

云意道:“我总是不安……”

“殿下思虑过甚,于身体无益。”

她停了停,靠在他手臂上默默出神,半晌后却忽而问:“张大员外府还在么?”

德安虽不解其意,但仍点头回道:“入京后便听殿下吩咐,早有人重新打理,现如今与从前无二。”

云意长舒一口气,“那就好——”

☆、第106章 分娩

壹佰零六章分娩

二月底,围城之战已近尾声。抬眼望满目萧索,四周围折腾到一个活人也不剩,到处都是人吃人、兽吃人,看久了再是胆小懦弱的兵也都麻木。许多人感慨,或许要等吃尽城内最后一具平民尸,对方残兵才肯开城投降。

陆晋喝了小半年的西北风,辽东苦寒之地更没蔬果可食,间或吃上一两回大白菜,已算得上一顿美餐,他的胃可算是让云意惯坏,没得治。

可怕的是到了这个时候天气还不渐回暖,他虎口裂开一道口,碰一碰就疼,成日里流脓流血,比挨一刀还让人难受。入了夜,帐篷外头的风就似鬼嚎,一阵一阵摧人心肝。他素来是极其享受这样在军营里打滚、刀口舔血的日子。草原人骨子里就渗透着好战与不羁,鲜少会有拿起一张读过无数遍的信,再于深夜细细咀嚼的婆妈。

他横躺在冷硬的床榻上,将薄薄信纸举高了对着光,指腹轻轻摩挲着绵软的纸张,仿佛能透过纸上娟秀的笔迹,感受她落笔时手腕的力度、柔婉的神情以及投射在信纸上的殷殷切切目光。

想象中的每一个场景都让人沉醉,在如此凛冽干涸的夜晚,成了他仅剩的慰藉。

少不得叹一声,恨相思入骨,缠绵无期。

啐一口,操,不像个男人。

再回京城,忠义王府又是另一番景象。有人稳坐高台,便有人蝇营狗苟。陆寅以酒消愁,久未谋面的陆禹耐心作陪。一来二回话题便引到双双都存宿怨的云意身上,陆禹晃着酒杯故作深沉,“要对付她倒也不难。”

陆寅当即起意,身体稍稍向前倾,问道:“你有计策?”

陆禹望着酒杯发笑,意味深长,“她不是怀着孩子身体不好么?眼看就要临盆,老二不在,还不是随咱们拿捏。”

“拿不住她该如何?老二如今拥兵在外,万一发起疯来反攻入城该如何是好?”

陆禹暗中鄙夷他胆小懦弱难成大事,明面上却说:“听闻临盆之时最是孱弱,若一不小心受了惊,过后一病不起,能怪得了谁?若老二闹事,正好趁此机会解决了他,省得仗越打越多,他手中兵力也越来越多。与其到后来无法收拾,倒不如以快刀斩乱麻,先乱他心智,再趁胜追击。大哥意下如何?”

陆寅沉默不语,单薄的一双唇紧抿着,从轮廓上依稀能找出三兄弟的共同之处。他猛地灌上一杯陈年烈酒,哐啷一下几乎是把就被砸向桌面,引来桌角一阵颤动。愤恨道:“不如何!”

几乎是负气之言。

陆禹不知他气的什么,忽然间摸不准头脑。想来陆寅对顾云意的心思却也复杂得很,不似表面,只瞧得见刻骨之恨,暗地里如何,依旧无人知。

风吹烛火,暗影骚动。

一壶酒都在腹中烧,陆寅终于下了决心,咬牙道:“算起来她这一胎怕是难足月,你若要下手就得尽早准备,也就是这个月了。宜安公主府让老二围成了铜墙铁壁,退一步说,父王如今还是臣,皇家的脸面不能不顾。”

呵——原来早已经时刻注意,连她几时生产都算得精准。陆禹心中冷笑,面上温和,定定道:“我这里自然有好法子,既全了皇家脸面,又能让宜安公主不得不开门相迎。”

陆寅道:“若她不肯,你当如何?”

陆禹答:“硬闯就是。小小一个宜安公主府能藏多少人,大哥且等着,三弟活剖了她为你解恨。”

陆寅点点头,垂目望着墙角落灰,双眼无神,久久无语。

就如陆寅所料,云意这一胎没足月,天未回暖就已发作。万幸是大夫稳婆及一应器具都已备齐,就等她卯足这一口气去与老天挣命。

德安的伤养了将近两个月,左腿却总也不见好,如今走路还一瘸一拐的艰难异常。云意要生产,按礼他不能守在近前,只能在她还未真正开始之前破一次例,握住她的手细声安慰道:“不怕,大夫说胎相好得很,一定会顺顺当当,放心,就疼上那么一小会儿。”

再接了绿枝的活儿,一勺一勺喂她用人参乌鸡汤,务必吃饱了气足了才有力气生孩子。

云意到底还是孩子心性,没经历过这些,临到头便慌了神,攥着德安不撒手,一个劲地喊疼,“我不行了,我要死了,太疼了……我不生了,不生了…………”

那圆脸稳婆安慰说:“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女人都要过这么一关的,哪能说不生就不生的。”

这时候哪有道理可讲,她由着性子闹起脾气来,“不生,我就不生!孩子我不要了,谁爱要谁要。”

德安忍着没说话,他早已经看透了她,就是个纸老虎,说一套做一套,因此一个字没当真,任她闹,胡闹够了喘着气问他,“还有么?我饿得很,还想吃。”

德安答她,“有的是——”正要再喂,恰好这一波疼痛袭来,她疼得仰起身子,活像一只弓形的虾,真疼得厉害,喊也喊不出口,只剩下细碎的呻*吟,求老天爷可怜可怜自己,快快结束这常人难以承受之痛。

也就是同时,宜安公主府外,有一副将韦德成,原是陆寅亲近人物,如今在京中领了职,负责京城防卫。眼下领兵八百,把整条街都占满。一个个高头大马,还带着破门辎重,令一小兵站在门前,扯着嗓子大喊道:“奉旨捉拿辽东细作,尔等还不速速开门!若有怠慢,必治你抗旨不尊之罪。”做戏做全套,细作自然也有人扮,昨夜入城,闹了个鸡犬不宁,偏他哪儿也不去,就往宜安公主府来,翻墙跃过,便再无踪影,给足了搜人查事的道理。

小兵喊完了,里头还没动静。街道两端封死,无人能入。因而显得尤其安静,就连马儿打个响鼻,都能惊了谁家的好梦。

韦德成立于马上,威吓道:“再不开门,便都做牵连之罪,一并押回诏狱待审!”

再看还是无声,便一抬手着令硬攻,四人抬起“铁驴”往门上猛撞,只听见“一二三”号子响,第三回才撞开了两扇厚重的红漆大门,门口接石雕荷花大照壁,再往内是空无一人的庭院,偶有三声鸟鸣,大约是宫里养起来的乌鸦,叫声凄厉,未知是谁的丧钟敲响。

韦德成未做停顿,径直打马越过门槛直入庭院。听他一声,“搜!”身后兵马当即鱼贯而入,冲破空荡荡的前厅,往花树浓密的后院去。

好歹在中庭遇上了风韵犹在的宜安公主,她近身处仍是她惯用的丫鬟,但身后多出不少生面孔,有几个韦德成还能认得出来。

“听说有人要搜本宫的宅子,敢问是奉的哪门子旨意,能不问不求,破了门径直闯进来?”问的是马上的韦德成,眼睛却不忘他身上看,原来是懒得抬头,也不值得她费心。

韦德成总算翻身下马,上前三步,拱手道:“末将奉肃王旨,为查找北方细作,还请公主稍安勿躁,待末将查找完毕,自当再向公主谢罪。”

“谢罪?拿什么谢罪?拿你项上人头,还是让你主子给本宫磕头认错?”她不着急,沉下心来慢悠悠与之周旋,“你的人头谁稀罕,说到你主子,见了面本就该下跪磕头,这一时得意起来,且别忘了,窃国之臣有几人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