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呢?”傅介子深吸了一口气,往前走了一步,可能是因为太过激动了,一时忘了男女有别这茬,他伸手用力抓住了绎心的肩膀,眉头紧锁着,尽力压低声,可还是忍不住喊了起来,“秋歌肚子里的孩子,既然她还活着,那孩子是不是也安然无恙了?”
绎心用力点头,“不错,孩子是活着的,并无大碍,只是长安城秋歌小姐说她已经待不下去了,她等不了她的佛陵哥亲政那一天了,她此生再也不奢求什么了,更不奢望什么以后位相待,她是想她的孩子可以平平安安的来到这个世界上,不要再像她一样,被追杀,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更不要这个孩子终身都背负着一个未出阁便大了肚子,不守贞洁的女子作为娘的耻辱,所以她带着孩子走了,那时候还没有生产,可是肚子已经很大了,怕是快生了。”
“那你还让她走?!”傅介子一把甩开绎心,通红的双眼瞪得比铜铃还大,满是血丝,指着面前的绎心就骂,“绎心亏得我和公主如此的相信你,你怎么能就这么让小歌立刻,她顶着个大肚子,一个姑娘家家的,她能走去哪儿?你让她怎么活下去?她可是自打出生开始半步都没离开过长安的!”
“傅大人,这事儿不是我成心不告诉您,是我不敢告诉公主啊!您每日来到这公主府都和公主待在一起,我就是想和你说,也没法子啊!”
绎心也是满眼的泪光,猛地抬起头,面容扭曲,俨然是满肚子委屈无从可说。
这回儿轮到傅介子懵了,他一脸奇怪的看着上下打量了好几眼绎心,摇头,“本大人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你说我总是和公主在一块儿,所以你才拖到现在才和我说明,因为秋歌并没有死的这件事不能让公主知道,什么意思?你到底想说什么?”
“傅大人,原本绎心也和您一样,那时候我比您还不相信秋歌小姐竟会是公主亲手了断的,可是请您相信绎心,绎心伺候公主这么多年了,是跟着大人,公主,秋歌小姐,你们三人一块儿长大玩闹的,若真的并非公主所为,绎心绝不敢空口诬陷啊!”
绎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哗啦啦地从眼角不停往下流,眸中倒映的是从未出现过的怨恨。
却被及时赶来的宝璐给毫不留情的打断,“绎心!”她朝着绎心快步走去,伸手便用力揪住绎心的一条胳膊,厉声,“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姐姐跟你说多少遍了,那些都是你的误会,你这孩子你怎么就是不听?”骂完之后,扭头,看向因为宝璐的突然闯入,着实有些惊讶,愣在原地的傅介子,双手交叠在腹前,微微鞠躬,行礼,语气恢复冷静,“傅大人,请恕家妹无礼,冲撞了您,她是胡说的,具体事宜请傅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不必放在心上?!”傅介子眉头紧锁,靠近宝璐,眉眼间已有了些怒意,“宝璐,那不是别人,那是陆秋歌,是我和夕儿最好的朋友,你让我别把她放在心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宝璐面对着傅介子咄咄逼人,面上却并无任何惧色,只是在听到陆秋歌这个名字后,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多嘴的绎心,然后看向傅介子,摇头,依旧恭敬,“傅大人息怒,宝璐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陆三小姐的事确实是这长安城内最为禁忌的话题,傅大人难道忘了吗?陆三小姐是如何被赐死的?”
“我很清楚,也不可能忘记,这辈子都不可能,可方才绎心说....”
傅介子自然明白宝璐的话里有话,可是方才绎心所说的话实在是太过让他震惊了,他必须搞清楚一切,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宝璐看出了傅介子的决心,遂开口及时打断,不让他再说下去,“傅大人!”喊了一嗓子之后,抬眼,看了看傅介子身后元夕所在的院子,见并无任何特别动静,才再次将视线转回到傅介子的身上,“大人,不管绎心跟您说了些什么,全不过是绎心这丫头的误会罢了,什么也没有,大人也清楚陆三小姐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死的,如今既然事情有扭转,大人心里知道便好了,多说多问最终害得会是谁?大人是不怕,可是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的那位可会再次落得个必死无疑的下场,其中利害关系,难道连我一个姑娘家都看得出来的事,大人不懂吗?”
宝璐知道纸已经是包不住火了,既然傅介子已经从绎心那里得知了某些秘密,那就只能想办法让傅介子自己愿意不要把这个秘密公诸于世,其中自然也包括始作俑者,坐在大汉云端之上最高的那位人物了。
傅介子不会不明白宝璐的这层意思,他彻底的住了口,甩着袖子绕过宝璐和绎心便朝公主府的大门走去,临出门前,侧目瞥了眼被宝璐逮了个现行,正低着头,欲哭无泪,浑身发抖的绎心,想去帮却终究还是迈出了那一步,出了大门,上了挂有自己府名的马车,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