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1 / 2)

李固咬牙。

若此生只有这么一次机会,他想将心底的话说出来。至少让她知道他的心意,哪怕她会觉得很傻,或者觉得被冒犯。

“是。”他说,“我在看你。”

没有“臣”,没有“殿下”,此时他仅仅是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男子,面对着人间殊色的少女。

他的眸子泄露了他从不表于人前的情绪,有憧憬,有向往,有忐忑,还有一份带着年轻人独有的傻气。

【他喜欢你呀】——林斐总是这么说。

时至今日,谢玉璋一直隐约明白的一件事,终于得到了证实。

李固,这未来的帝王,并非是在他登基称帝后,在她从草原归来之后才喜欢她。

他原来早早地,在她根本还不知道他是谁的时候,就已经喜欢她了!

这份喜欢!

这份喜欢……可以为她所用!

谢玉璋的脑中瞬息转过无数念头,然而她的行动比她的思想还更快!

在脑海中各种筹谋算计纷沓而至的时候,她就已经放开了李固的手臂,捉住了他的胸前的衣襟,拉着他向下,自己踮起脚贴了上去……

侍卫们在土坡脚下一段距离之外停下,没有追上去。

一个侍卫眯起眼,望着上面两个人。月亮正在那两人的头顶上,朝着宿营地的这一面,逆着光。

“公主殿下好像滑倒了?”他说。

另一个侍卫也眯起眼睛向上望了会儿,很肯定地说:“没有,李将军扶着她呢。”

前一个说:“你怎么看见的?我看着黑乎乎一团。”

另一个说:“我眼睛好,我娘说,要多吃鱼,吃鱼眼睛就好。”

坡下的侍卫们碎碎念着,而在圆丘上,李固觉得仿佛风都停了。天地间没了声息,连雪花落地都是巨响。

唇间柔软芬芳的感觉太不真实。这是只会在梦里才会发生的事,在现实中怎么可能发生?甚至也只有在那些躁动不安的夜里,他才敢做这样大胆的梦。

白日里,他望着她的时候,都决不敢生出这些亵渎她的想法。

可鼻端萦绕的馨香又告诉他,这是真的。

李固的大脑在片刻的空白之后,开始轰轰作响,生出了冲动而荒唐的念头——带她走!带她离开这里,远远地!

这念头如滚水般地在李固脑中翻涌沸腾。他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和谢玉璋两个人奇迹般地心有灵犀了起来。

谢玉璋抓着他的衣襟,像溺亡的人抓住了浮木——让他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便不必再重新经历那一切一切了!

这念头充塞在谢玉璋的胸膛里。

若再来一点点触发、催化,或许两个人就真的各自改变了命线,手挽着手一起趁着夜色逃离这里也说不定。

但可惜,在这样月光妩媚,雪光莹然的夜里,吹来的只有冰冷的风。那些轰轰然的、左冲右突就要爆发了的念头,只被冷风吹了一瞬就冷却下来了。

谢玉璋离开了李固的唇,抬眼看他。

他和她呼吸可闻,目光胶着住。

他们都看到对方眸中有短暂的狂乱闪过,也看着对方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他们都想起了彼此的身份、当前的形势,以及……可预测的未来。

若放任刚才那荒唐的念头成真,谢玉璋或许便会成为漠北汗国开启战端的借口,成为大赵的罪人;而李固——此时还年轻的李固,若离开了李铭,失去了根基,就等于失去了一切。

什么都没有的李固,就什么都给不了谢玉璋。

可能连护都护不住她——他身手纵然高强,也不是万人敌。而她,是这样的人间殊色,乱世将至,那些手握权柄的男人不会放过她。

平地起波澜只一瞬,狂乱重归冷静,也只需一瞬。

谢玉璋先笑了。

“十一郎见谅。”她笑得十分放肆,像在夜色里妖冶盛开的花,“我时日无多,心中焦躁,胡闹一下换换心情。十一郎不会怪我吧?”

谢玉璋说着,放开了手。

谢玉璋并不将这一个吻放在心上。

一个吻能改变男人什么?一个女人又能改变男人什么?

什么都改变不了。

当初乌维是多么地宠爱她,对她又是多么地温柔啊。可当他需要牺牲她的时候,不论她怎么哭泣哀求,他也未曾犹豫过。

她刚才也是冲动了。

但李固突然出手,捞住了她的手臂。

谢玉璋顿住,抬眸看他。

李固的眸子中还有热度。这种事,总是男人比女人更重些。他们上起头来,有时候甚至不管不顾。

谢玉璋的心里闪过念头——李固若执着,将这身子给他也无妨。

这于她有利而无害。中原人重贞洁,她若将处子之身给他,他定记得深刻;胡人偏又不重贞洁,穷人家几兄弟共妻也是常见的,女人父死子承、兄亡弟继是不知道多少年的传统,她便不是处子身,阿史那也不会在意。

这些算计的念头在谢玉璋的脑子里一瞬翻涌,李固却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