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疼!”
“我都没使劲。”
“没使劲也疼!”
“那我轻点好不好?”
“真轻了吗?为什么我觉得和刚才没差别?”
“没差别?那现在呢?”
“啊——”
姜郁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怒目圆瞪, 眼里的血丝一条又一条, “你是不是想谋杀我!”
席漠燃的神色原本是十分严肃的,看着她的表情一乐:“能不疼吗?成天坐办公室, 坐一天动都不动,困了往桌上趴,枕在胳膊上一睡一个小时, 全身的经脉都堵住了,麻了缓一缓, 第二天继续, 真当你是棉花做的。”
姜郁摸自己的后背, 摸不到。
刚才他摁的明明是背上的穴位,可她觉得骨头缝都在疼。
她愁眉苦脸地说:“让别人按摩是按摩,让你按摩是折磨,您可行行好,放过我吧。”
席漠燃挑着剑眉问:“你还让谁按过?”
“美容师!”
看来她是一点疼都受不住,席漠燃唉声叹气:“那你把衣服穿好,我给你捏手。”
姜郁缩着肩问:“疼吗?”
席漠燃眼中促狭:“疼,疼死了, 比蚊子叮得还疼。”
姜郁听出他话里的嘲讽之意,面无表情穿上家居服, 跪坐在脚后跟上, 把手递给他。
席漠燃好整以暇:“你这样怎么这么像犯了错挨手板的小朋友?”
姜郁羞愤:“不这样该哪样!”
席漠燃撤了一个枕头, 把另一个枕头挪到床的中轴线顶端:“躺下, 平躺。”
姜郁背着床板往后仰,后脑勺撞在他手心。
“自己上半身多长不知道?”席漠燃托着她的脑袋没收手,命令,“往前坐。”
姜郁依言做。
席漠燃一腿撑地,一腿跪上床,握住了她的手。
她被他罩在高大的身躯下,四目相对,心如雷动。
席漠燃拎着她的胳膊,拇指滑过她的手指,一根根捋直,又沿着经络揉捏她的小臂。
不过五分钟,就感觉血液涌动,起初冰凉的手暖和起来,浑身暖洋洋的。
她一本满足地问他:“你这手艺都在哪学的?”
席漠燃手上没停:“去年比武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兄弟,他家世代是中医,最后分别的时候教了我们两三招。”
姜郁好奇地问他:“那到他这辈怎么去当兵了?”
席漠燃告诉她:“他高中毕业死活不愿学医,想学服装设计,没经父母同意偷偷改了志愿,他爹觉得服装设计是女孩干的活,没点阳刚气概,就把他弄部队来了。服了两年役,又得在部队呆五年,他跟家里闹翻,单方面断绝父子关系,说出来也不回家,自力更生,大不了去足浴城给人捏脚。”
姜郁从没听他讲过部队的事,沉默了半晌,轻声问他:“说实话,为了来找我,你舍弃了那些荣光和责任,遗憾吗?”
席漠燃动作一滞,缓缓放下她的手,在她身边坐下来,看着窗外说:“想要却得不到才会遗憾,得到了又放弃,只是怀念。我当初去当兵是因为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等我军校毕业,不知道自己缺什么,直到你离开我,我才知道自己缺什么,想要什么,这是我的选择。那天是我不好,不该在气头上说重话,别生气了好吗?”
这几天他呆在父母家,三个长辈问起姜郁,他如实说自己把她惹生气了。
席振群和奶奶都没找他谈话,只有胡新梅问他怎么回事。
他说,妈,我们的事您别管,过年我带她回家,您也别跟她提孩子的事。
胡新梅说,我当然只跟你说,家里就数你没分寸。
没人责备他,是他自己想清楚的。
长江后浪推前浪,他从来没把自己当个人物,大家总是要慢慢离开部队的,谁也不例外。
他自己做的决定,不该冠冕堂皇地说为了她。
看在他这么殷勤的份上,姜郁也原谅他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给他出主意,来讨好她前先把抽油烟机里凝固成块的油收拾了,又把餐厅不亮的吊灯修好了,给家里的咖啡机配了个小柜子,扔了几件旧物,添置了一些新家具。
过来道歉,给她揉肩捏背,净捡好听的话说,囤了近一周的气说没就没,她现在已经想不起来最初是为什么生气了。
她也低头认错:“夫妻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嘛,本来我也有错。”
席漠燃一笑:“你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姜郁拿这话当蔑视:“怎么了?好歹我也是在江湖上横刀立马走过一遭的,有什么不敢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