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赌徒(1 / 2)

突然间,陈卓胳膊上的汗毛竖起,来自本能的直觉让她一下子推开刘知雨坐起来,他和她都光着,她拉过匆匆脱下的衣服挡在胸前。

陈妈妈站在玻璃门外,木然的看着他们。

窗帘只拉了一半,他们太着急了。

刘知雨也坐起来,他看到门外的陈妈妈,脸一下变得煞白。

陈妈妈看了他们两个一眼,走开了。

刘知雨用眼神去寻找陈卓,他眼里都是仓皇失措。陈卓大脑一片空白,同时,非常奇怪的,她突然间觉得那块苦苦支撑着她的石头滑落了,她从单手吊着的峭壁之上跌入了万丈深渊,就像她潜意识里一直期待的那样,尽管这种期待她从来都不敢面对。

只是此时此刻,她感觉到:终于掉下去了。

风声从耳畔掠过,陈卓的心越掉越沉底,身体却轻飘飘的飞起来。她看看刘知雨,吻一吻他的唇,给了他一个匆匆的拥抱,她说:“没事,有我在。”

她镇定的把衣服递给刘知雨,刘知雨握住她的手,他在此刻终于像个十七岁的男孩了,她在他眼里看到了从未有过的慞惶,她的手也在抖,她摸摸刘知雨的脸说:“别怕。”

他们沉默的穿上衣服,陈卓抽了一张纸擦一擦腿间的狼藉,刘知雨随意套上卫衣,坐在床上,他的脸失去了血色,嘴唇发白,他看着陈卓自顾自的拿起梳子把头发理顺,他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站起来,腿像灌铅了一样无法挪动一步,陈卓对着镜子努力调整好面部表情,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她上前紧紧握了一下刘知雨的手,又对他说:“刘知雨,别怕。”

刘知雨好像突然被她这句话上紧了发条,他一步就要迈出去,陈卓见他势头不对,拉住他:“你做什么?”

“我去和妈妈说,是我缠着你的,都是我的错。”刘知雨声音颤抖着,却又坚定不移。

陈卓叹了一口气,“我们一起去,不着急,你别慌,相信我,小雨。”

他那么高的个子,此刻看着她却茫然不知所措,整个人有些摇摇欲坠,陈卓心底激起一股浪来,却无比平静。

她想,原来就是今天。

他们一前一后下了楼,陈妈妈坐在沙发上,呆呆地盯着眼前一杯白水。她听到他们的声音,抬头一看,像是被刺到一样,马上转开目光。

陈卓口干舌燥,她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刘知雨想了一下,坐到她身旁,紧紧挨着她。

客厅里太寂静了,座钟的秒针嘀嗒作响,陈卓感觉自己的脑浆都被搅成了一团,她现在就像一团浑浊的颜料,看着好像是个完好无损的人,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层皮肉一旦坍塌,她就万劫不复了,所以她只能竭力维持住人形,不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陈妈妈游魂一样的目光飘过他们,座钟突然开始有规律的敲响,七点了,座钟叮咚响了起来,把三个人都吓得颤抖了一下。

这几声响仿佛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迷雾散开,所有人都回到了现实。陈妈妈不看他们,盯着那杯白水发呆,她有一肚子的问题,可是现在不知道要从何问起。

她突然想起陈卓的生日来,陈卓是五月份出生的,还有四个月才过生日。她问道:“小满今年多大了?”

陈卓脸色一白,说:“二十二了。”

陈妈妈点点头,“那我算的不错。”

他们两个人全身都紧绷着,刘知雨的手背贴着陈卓的裤缝,他不敢动,热度从交接处传来,他几乎有点贪恋此刻这算不上身体接触的接触了。

陈妈妈机械的点一点头,说:“你们都长大了。”

刘知雨咬咬牙,开口道:“妈妈,是我一直在纠缠姐姐,你不要怪她,都是我的错。”

陈卓跟着就要开口,陈妈妈打断了她:“不要叫我妈妈,我现在没晕倒就算我意志力很坚强了,你们不要刺激我,别让我说一些很难听的话。”

刘知雨马上说:“陈阿姨,不关陈卓的事,是我喜欢她很久,您别怪她,都是我逼着她她才肯的。”

陈妈妈一阵眩晕,她定一定神,还是不肯把目光从那杯白水上挪开,她说:“多久了。”

陈卓抢先说:“一年多了。”她捏一捏刘知雨的手,刘知雨知道,她不想让他说话。

陈妈妈忍了忍,惨然道:“你们还要脸吗?”

这一句话把他们俩俱都说白了脸。陈卓闭一闭眼,沉默下来,其实像这样的对峙,她也想象过,当日思夜想最怕的事实发生的时候,其实人是非常平静的。

她不能否认这句话,也没办法反驳,她无话可说,只能安静下来。

陈妈妈自言自语道:“原来保险套盒子真的是你们的,差点错怪老刘。”

陈妈妈说:“小雨,你才十七岁啊。”

“你们怎么能…怎么能……”

陈妈妈说着说着哽咽起来,陈卓的心好像被狠狠攥了一把,她从来没见过妈妈哭,就算是和郁景平吵得最凶的时候,郁景平干脆破罐子破摔,不回家了,她打电话跟他直着嗓子吵架,眼圈红红的,却一滴泪都不掉,放下电话还要对陈卓勉强一笑,说:“小满,今天想吃什么?”

她那活泼开朗,乐观积极,任何困难堵在面前都不会掉泪的妈妈,居然就这样哭了,妈妈哭起来也像个小女孩,悲声哀哀,像是要把心都哭出来,她被妈妈哭的软了手脚,本来绷直的后背一下塌下来,刘知雨扶住她,他也慌了手脚,他原以为被撞破也是必然,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也没想到会这么直接,此时此刻他完完全全明白了陈卓的那些徘徊和纠结,心事重重与若即若离,现实居然会如此难捱,而陈妈妈的眼泪仿佛给他的心灌满了铅,它像个秤砣一样,要把他穿肠而过了。

陈妈妈大声哭着,哭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陈卓呆坐着,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膝盖,一动不动。

刘知雨看着她们,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身处一个情景喜剧,他闭一闭眼,想要睁开以后就成为观众,而不是这一幕的演员,可是他睁开眼,现实就铺陈在他面前。

*

陈妈妈去了陈卓房里,刘爸爸去找了刘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