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女修脸上还有泪痕,她都没费力擦一擦。女修长长久久地望向天边,仿佛已经痴了呆了一般,好久以后都不愿挪开眼睛。
这样一个人,师祖要怎样逼迫他挟持他,方能达到目的?师祖心中想的是天道众生万物存亡,偏偏无人信他。
刹那间,李窈兰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狠命一抹脸,却止不住那些寂寞悲哀又绝望的眼泪。
泪水落在云朵上,就化为水汽瞬间蒸发,都没留下一丝痕迹。
罗永忐忑不安地在洞府中等候,坐立不安紧张极了。
楚衍要对付的,可是那位修为卓绝的云中城主,和另一位太上派真人啊。光是其中一人就很难对付,更何况云中城又来了好些修士助阵,也不由得他不紧张。
偌大一处洞府着实寂静极了,空荡荡的都没个人影,倒让罗永越来越心慌。
不能再等下去了,不管情况如何,他总该出去瞧瞧。罗永下了决心,毅然决然地踏步向前。可没走几步,他一缩脚又回去了。
万一,万一,自己刚一露头就被其余人捉住了,他岂不成了累赘,害得楚衍不得不分神相助?
罗永摇摇头,重新坐了回去。如此心思紊乱地等了好一会,他都没发现楚衍是何时进来的。
不过一晃神的功夫,那位少年大能就到了他眼前。
楚衍掌间托着两枚钥匙,一样轻薄透光的白玉,镂空花纹精致华美,都没一点差别。
只是楚衍眉宇紧皱,既像是烦恼又像是不快,罗永都分辨不出他何等心绪。
既然他没受伤,又顺利拿回了钥匙,怎么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罗永想不明白,他只得小心翼翼地问:“楚前辈,事情可是顺利?”
“称不上顺利,毕竟我杀人了。”
杀人了?难道楚衍能拿回这把钥匙,全因他杀灭了所有云中城修士,就连炼神修为的云中城主也不例外。
这该是多高的修为啊,以一敌多还是如此轻松写意,都不见楚衍有何狼狈之处。
难道说,楚衍已是合道真君?这个猜想火一般烫伤了罗永,惊得他抖了一抖。
“你怕什么,死的又不是你。”少年大能刻薄地刺了一句,他横了罗永一眼,“他人想杀我,所以我就杀他们,公平得很。”
“你若对我心无杀意,也不用害怕什么。”
罗永没被吓住,他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楚前辈多心了,我修为低微不堪一击,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换句话说,你若与我修为相当,必起杀意。”
似是玩笑又似认真的话,让人捉摸不清楚衍的用意。
也许罗永本该生气,他心头激起的唯有满腔愤懑之意。自己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么,竟会对恩人刀剑相向?
可罗永一抬头,就看到楚衍笑吟吟望着他,那句话明摆着是逗弄他。
哪有这样胡搅蛮缠的大能,竟把自己当个笑话解闷。罗永磨着牙心中不快,发现他对楚衍原本的敬畏之意,已然消散得什么都不剩。
等楚衍一眨眼后,他眼角眉梢的笑意尽数收敛,就连说出的话都是冷冰冰的,“既然我顺利找回了这座洞府,也算你我完成了约定。这袋灵石你收着,等会我就送你回家。”
小巧精致的储物袋落入罗永掌中,他紧攥着那只储物袋,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原来是分离的时候到了,他早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猜到来得这么快。
“多谢楚前辈,只是我还想问你。”罗永鼓足勇气仰起头,颤抖地微弱地问出了他的话,“前辈为何要助我一臂之力,又或者说,前辈与我有何渊源?”
楚衍行事古怪又来得突然,着实让罗永琢磨不透。照理说,楚衍是合道真君天下罕有敌手,哪怕强行夺回洞府,云中城主都不敢说什么。
偏偏他用这种迂回婉转的手段,挑起是非惹出波澜,还连带着试探了罗永一下。
罗永也并不是多么蠢笨之人,他难免心惊肉跳地想,自己身上必定有什么值得楚衍图谋的地方。
不是身家性命,就是神魂肉身,终归他最后免不得要死上一遭。真到那时,罗永也得认命,都没挣扎反抗的余地。
可事情结束之后,楚衍不仅信守承诺放走了罗永,还赠予他灵石,更加让罗永心思复杂。
他忍不住想忍不住猜,层层迷雾化为纤细丝线,裹挟得罗永越来越紧,都快喘不过气来。
越是隐秘就不应该探究,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一个合道真君的想法隐秘,也容不得他一个小小的元婴修士探查。
若是聪明人,罗永就不该问这么多。但他实在忍耐不下,也许罗永冥冥之中也明白,楚衍对他分外宽厚,已然让他生出了一丝微妙幻想。
他都不敢想得太多,却觉得整颗心都是甘润甜美的,恍恍惚惚地悬在空中,无法坠落如在云端。
“我要你收下你就收下,哪来那么多问题?”楚衍根本不看罗永,他专心致志地看着那两半钥匙,仿佛天底下再没其他事情,值得他分神一般。
被呵斥一声的罗永,本该闭口不言,但他没有如此。罗永声音古怪地开口问:“楚前辈不肯说,那我就随意猜想。我可是前辈哪位故人转世,因而……”
之前楚衍只是若有若无地提了一句,罗永却早就记在了心上,一个字都不肯遗忘。
也许他早就傻了呆了,在看清那人容颜的一瞬,就不可自持无力反抗。莫名其妙的熟悉之感,仿佛他与楚衍心意相通早有默契。
若是若此,一切古怪之处都有了最合理的解答。罗永还是仰起头来,目光也跟着倔强冷硬些,似乎如此就能逼问出楚衍的回答。
咔嚓一声,楚衍将那两半钥匙捏合成一把。钥匙从他掌心升起,光芒大方熠熠生辉,罗永险些被这样的光芒刺伤眼睛。
楚衍轻轻蹲下身,似在寻找某处并不存在的锁孔。不一会,他就找到了目标。
钥匙被轻轻推了进去,声响嗡然水波般扩散开来,已然让罗永耳鸣尖锐苦痛无比。
在这样剧烈的苦痛中,罗永还是不肯低头。他执着又倔强地望着楚衍,好像不得到那个答案他就会死不瞑目一般。
少年大能好似对此一无所知,就连睫羽都没颤抖一下。他望着虚空中依次开启逐步扩散的光幕,轻轻地缓缓地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