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简苍不许楚衍立下这等毒誓,他偏偏将温软好意包裹在尖锐外壳之下,旁人听了只觉得没道理,可楚衍却能捕捉到其中温软的情谊。
耿直之人做道侣有优点,说话直接了当从不隐瞒什么。而简苍这种傲娇又嘴硬的人,逗弄起来更是分外有趣。
“这么说,魔尊大人是信我了。”
“暂时信你。”简苍说,“还得看你日后表现如何,是否拈花惹草处处留情。”
眼看就要过关了,楚衍还不想放过简苍。他好像看小猫追着线球的坏心眼主人,总在那伶俐小兽快追到线球时,就轻轻一下将其推开。
而后看小猫不满地生气小声叫唤,眼巴巴等了片刻你还不给它,小猫就故作生气的扭过头去。
可没过一会,它自己又会主动走回来,在你腿边绕来绕去,叫声轻软软糯,听得你心都要化了。
这才是对付简苍这种大猫的道理,看他自己口是心非,由生气到欣喜的过程,这才格外有趣。
少年笑得一眯眼,继续循循善诱道,“不知魔尊过去可是受过情伤,也许被什么人狠狠伤过一次,因而才不信我。”
“本尊没有。”四个字简苍说得冷而刚硬,还带这点不容置疑的意味。
“我就知道,魔尊是真受过情伤,让我问一句就心虚了。明明自那之后,魔尊都是自称我,而非冷冰冰的本尊。”
“我之一字,感觉亲近又格外亲昵。而本尊这自称么,就是隐隐提醒我,我与魔尊大人身份悬殊,一切都是我高攀我奢望。”
“更何况仙魔有别,我与魔尊大人本来也不是一路人,不该如此强求。”
楚衍的话音越来越低,还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很有些无可奈何的意味。少年明亮的眼睛也好像不而闪耀,似火焰烧过后的灰烬,一片黯然沉默。
他轻轻一摇头,再没说话,其中黯然之意任谁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真到了关键之时,简苍还是有些发慌。他平时揣测别人心思总是万无一失,偏偏对付楚衍时就慌了神,竟全然分不出少年是真的心灰意冷,还是在做戏。
虽说前者可能性更大,但万一呢,万一楚衍伤心了呢?
简苍一咳嗽,还是别别扭扭地说:“我不觉得你是高攀,我喜欢就好,旁人即便知道了,也不敢说什么。”
“你是本尊的人,本尊自会照看,哪容得其他人说三道四?”
“真的?”楚衍还不信,将信将疑地补充一句。
“自然为真,至于什么受过情伤一类的事情,全是你自己胡思乱想,我可从未如此。”
青衣魔修言辞肯定,他又无可奈何地皱了皱眉,“我真是拿你没办法,明明知道你在诈我糊弄我,还是乖乖钻进你的圈套里。如何,现在你可是心满意足了?”
简苍扪心自问,都觉得自己的举动太过反常。
他平时唯我独尊惯了,别人也从不敢为被他的意愿,简苍根本没有这种担忧焦虑的情绪。
模样再好的美人温声软语地讨好他,简苍都是不屑一顾转身就走,孤傲冷淡得很。
该来的劫难仍旧会来,简苍生平第一次动情,就碰上楚衍这么个难缠之人,可算棋逢对手天赐良缘。
偏偏他一切固执与怀疑,在碰上楚衍之后全都烟消云散。他开始心心念念惦记那少年,即便心中情绪翻滚如海潮,都不肯让那人知道一丝半点。
简苍也会妒忌也很蛮横,他也有许多不好言说的想法。
如有可能,他想将楚衍只看他一个人。成千上万年,只注视自己一个人,旁人无法瞧见这少年一根头发丝。
哪怕有人是无意间的惊艳目光,都会让简苍觉得那是在觊觎楚衍,让他眼眸沉暗心中不快。
楚衍与穆静雅的事情,简苍隐约知道一些,只是当时他们没有表白心迹,他再嫉妒,也不能说什么。
等到两人心意相通之后,简苍本来都把这件事忘得干净彻底。
谁知他刚一醒来,就听那女修用迂回话语试探楚衍,于是简苍又原原本本想起了所有事情,他不生气才是怪事。
过去简苍一生气时,旁人都战战兢兢,什么都不敢说。偏偏楚衍稍稍一句话安抚再一皱眉委屈,他就心绪平稳一切如初。
无可奈何,简苍当真是无可奈何了。
即便妥协之后,简苍还得再三权衡,实在忍不住了,才直言直语说了一句:“你是我的,我不许你再对别人言语暧昧。你固然没有那个心思,又哪知别人如何考量?”
“平白无故惹出许多烂桃花,我稍微一想就觉得心烦意乱。”
本该是温柔缱绻的话,却让简苍恶狠狠地语气一说,变得不那么感人。
楚衍却已经知足了,他自己都没想到,竟能逼问出简苍这句承诺。
魔尊大人一向别扭又口是心非,即便之前他们已经暗生情愫,还是克制而温柔,任凭楚衍如何挑拨暗示,他都装傻只当不提。
机缘太好时机刚好,楚衍若是不会乘胜追击,他自己都觉得可惜。
少年稍稍一歪头,又笑眯眯地反问道:“原来魔尊大人已经认定,我是你未来道侣么?”
“自然如此,这根本不用你质疑,你难道不想如此?”
明明简苍前半句话还笃定霸气,后一句就已然有了三分怀疑,显然是他又不相信了。
楚衍根本想不明白,简苍为何如此敏感又脆弱,稍有风吹草动,就能惊得他尾巴毛都立了起来,活像一只被吓坏的猫。
自己何止是无奈,简直冤枉到了极点。魔尊大人好像自顾自认定,整个上界都有他的情敌,时刻对楚衍觊觎不已。
何等古怪的道理,这又不是在凡间。自从楚衍到了上界之后,憎恨他的人可比爱慕他的人多出太多,魔尊这种担心实在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