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二十五名修士全都聚集在灵山之顶,稍一抬眼望去就是雾气浩渺,若有若无遮住了苍穹。
他们或是沉默,或是小声交头接耳,并无一人上前打扰那太上派的三人。既是识趣,也是懒得多说。
到了此等地步,谁都有可能是对手。灵山大典开始之前,他们都已寒暄完毕。与其现在徒劳无用地多耗精力,倒不如闭目养神省点力气。
即便是散修,也没什么巴结大门派的念头。
只要他们能在灵山大典上夺得好名次,哪怕是太上派这等桀骜至极的门派,也会网开一面收纳他们为弟子。
大概所有人都是如此想,所以场上气氛才分外冷淡。
偏偏有人不识趣,他直愣愣就冲着楚衍去了,“楚衍,楚道友,原来还真是你啊。”
少年声音轻细,还带着点忐忑不安。眼见楚衍回头微笑,他才眉宇舒展也跟着笑了。
白修齐还是模样生涩又害羞,从始至终也没变过。
“我那天看了你的一场对决,一招未出就败退对手,真是了不起。”白修齐径自凑到楚衍身边,直直夸赞起楚衍来,“你第二次胜利,我也不觉得有多侥幸。毕竟不是谁都有这么好的运气,在赛场上还能碰到熟人。”
“换做我和你对决,也会直接认输。”
这般耿直又诚恳的话,叫别人说来就是故意巴结讨好,唯有白修齐目光坦荡别无他念,才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楚衍想了想,他也没避讳什么,直截了当地说:“其实林修羽也打不过我,结果不会有改变。”
白修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嗯,我也打不过你。”
筑基修士都是耳聪目明,自然听到这两人的对话。他们望了一眼就挪开眼睛,心里却跟着冷笑了。
第69章
在场的修士们其实都明白,楚衍能够走到今天这等地步,全是因为运气好与他人成全。
谁想楚衍好似没有自觉,他甚至还敢与那少年一迎一合吹捧自己,怕是不知羞耻二字是怎么写的。
怎么他每次都有如此好的运气,不管到哪都能拽出一个熟人来。可怜那小少年不知世事,就被楚衍唬得迷迷瞪瞪,怕是也没好了。
怜悯的视线落在白修齐身上,立时被他敏锐发现了。
少年一皱鼻子,不大愉快地小声问:“楚道友,你究竟得罪了多少人,怎么他们全都用那种眼神看你?”
白修齐好似忘了,尽管他声音压得低,在场之人都是筑基修士,只凭神识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句话也着实戳中楚衍弱点,很是有些人竖起耳朵屏气凝神,就想听他如何为自己辩解。
“不知道,我也莫名其妙。”楚衍简洁利落地说,笑容都带着点无奈,“大概是天妒英才,我注定步步艰难吧。”
不要脸,实在不要脸!有人面上肌肉耸动一下,终于还是忍下了,没有开口就骂。
若说他们嫉妒段光远那等天才人物也就算了,一个处处靠运气勉勉强强留到现在的人,也好意思说他们嫉妒楚衍。
看来这太上派弟子不只运气好,更是不知天高地厚胆子太大,难怪总惹众怒。
白修齐感觉太敏锐,他说出那句话后,就环顾一周。少年睁大眼睛四处搜寻,就像小狗般四处转圈,想嗅到敌意的气味。
毕竟背后偷听人说话不算多光彩,那些敌意与冷漠的视线被他这么一瞧,还是稍有收敛。
茫然四顾一周,还是一无所获。
好在白修齐一向看得开,他又追问:“楚道友,之前你和林修羽那场对决,几乎观战的所有人都在骂你,师兄也捂住我的嘴,不让我替你说话。”
“我实在不明白,他们有什么可生气的。说来道去都是你与林修羽的事情,他们却跟着忿忿不平,着实奇怪。”
楚衍定定看白修齐一会,秀美面容上忽有笑意绽放,“想不通就不要想,多思无益,不如静心修炼。”
霓光派弟子本能地一哆嗦,他不由自主离楚衍远了点,“我觉得,楚道友你有点怪,未免太好说话了……”
和江州捉妖时二话不说态度强硬的楚衍相比,眼前之人虽然眉眼带笑态度随和,白修齐却看得别别扭扭不大自在。
他向来心机浅薄,有什么说什么,从不隐瞒亦不撒谎。即便心仪楚衍表白被拒,白修齐还能坦坦荡荡凑到楚衍面前叙旧,不管他人看法如何。
现在这个总是微笑脾气太好的楚衍,陌生得可怕,根本不像他本人。
“我一向如此性格,能屈能伸大度得很。”楚衍轻轻松松地说,“能留到最后就是胜利,旁人有何看法,又与我何干?”
那句话是透过神识传来的,话音平平无奇,白修齐却跟着打了个寒颤。他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被自己的师兄拽着胳膊拉开了。
另外一位霓光派弟子迟迟赶到,他一看自己的小师弟正和楚衍叙旧,生怕白修齐与楚衍牵连太深。
他冲楚衍连连点头道歉,也要捂住白修齐的嘴强硬地将他脱开。
白修齐的师兄并不鄙视楚衍,他只是怕自己小师弟惹上麻烦。
明明没多大本事,还偏偏要凑到楚衍跟前,真当自己是铜皮铁骨不成?
楚衍含笑目视那二人走远,白修齐不大情愿地扭头冲他挥挥手,以此当作告别。
他真是注定孤家寡人的命,就算偶然有个好友,也是短暂相聚又陌路离去。诸事于我如浮云,大概这世间,也没人能真正了解楚衍。
向来不在意这些事情的楚衍,忽然有了一丝浅浅的寂寞,并不起眼却在心底留下了一道印痕。
一旁的穆静雅人缘好,她早被好几名女修围拢在最中央,大约是谈论一些女修间的话题。至于凌云浩么,他们俩向来没有交情,也没必要硬套近乎。
少年稍寂寞地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