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动角度,从指缝中,看向远处。
无尽梦回遥不可及,就这么看,也看不见边际。
身上的伤痕已经全数消失,再无疤痕,只留下钻心的疼痛。
一直沉入心底。
招来枯叶为被,盖住缪文清沉睡的身体,秦意之对缪文清深深鞠了一躬:“小师叔,谢谢你。”
没有谁可以阻止他的脚步。他如今心如止水,再没了从前的宏远志向,再没了心心念念的除魔卫道,更没了那虚空无实的守护人间。
此时此刻,只觉得一切听起来都是那么可笑。
像笑他天真,笑他痴傻,笑他看不尽人生百态。
人心啊,真是贪婪。
欲望啊,真是可笑。
面上有多平静,内心的决定便有多强大。
秦意之迈步朝黑暗走去,最后一点光芒都隐匿而去,明月渐渐现出,乌云也缓缓散了开去。
他走在黑暗里,朝着月升的地方,一步一步……
*
身上早已脏乱不堪,此时也不知到了何处。漫无目的,没有方向。
溪流在身边湍急而下,澄澈清晰。
秦意之脱下了鲜血染红的衣服,望着无尽梦回原本白如千年银雪的衣服,微微摇了摇头。
他终究,还是不适合白色。
他的双手,注定沾满血腥。
他的世界,始终该是红色的。
洗净,从湖中站起,走向岸边。
笔直修长的小腿自湖中迈出,崭新的衣衫披上身体,纯粹鲜艳的血衣将身躯包裹。
自此,再无无尽梦回秦意之。
他的人生,该由他自己而行。
*
*
三年后。
湖中波光粼粼,一盏轻舟翩翩而过,在湖心停住。
一人戴着斗笠,身着淡淡的蓝色衣衫,撑着船篙在湖心撒网,随后盘坐在船头,静心而待。
莲叶瓣瓣而挨,和风吹过,挤挤挨挨一片,在风中摆荡摇曳。
斗笠遮挡了面容,看不清神色,只是身旁摆着一壶酒,并未拆封。
那人伸出清秀指尖,握住酒壶摇了摇,似想鼓起勇气闻上一闻,又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自嘲的放下了酒壶。
岸上枫林尽染,红漫江边。
这一夏一秋之景,竟然奇迹般相融于此,不仅毫不突兀,反倒有一种别样美感。
湖中青绿交接,湖水碧波荡漾,岸边红枫素素,如火朝阳。
不论是夏景,还是秋景,都全然被照应进湖水之上。
偶尔缠绵而过的淡淡波纹,尽数成圆圈状从湖心小船底部散开。
船上那人歪着头,撑着脑袋,望着远处的岸边。
这里,原有个再不复存在的名字——东风渡。
眨眼已是三年,早已物是人非。
有人,再也不见。
酒还是喝不得啊,蓝衣人摇着头,素来清寒的面容不知不觉间融上淡淡暖意,眉眼之间早就染上了枫林的火色。
瘦削的下巴,似乎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退却了少年的青涩。
再站起身时,身量早已拔高,一袭云烟蓝在湖中荡漾,风起,衫舞。
腰间一柄朴扇斜斜插着,一人一扇一壶酒,相伴天涯。
东风渡早不似当初,自三年前破阵后,再无留一丝痕迹,消失的无影无踪。
叶云染醒来之后,早不见秦意之。纵使他寻遍大江南北,也不知他的一丁点踪迹。
在这东风渡的湖岸边,已有一间小木屋,围着简陋的栅栏,在此屹立三年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