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放假,我陪田川回省城老家祭祖,在动车上,他已经将他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统统给我介绍了一遍。他说,奶奶是最疼他的,见到我一定很高兴。
见我瞪着他,立即打住。又说,他的父亲是不会去的,其他的人都不必太在意。“你妈妈呢?”
“她早都不在了。”我觉得他似乎不太想提及妈妈这个词,因为当我说出的时候,我从他的眼里看见了孤寂和悲伤,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提及,但是我突然对他有了一丝的好奇心。
虽是祭祖,可在祭祖之前,我却见到了他的一众兄弟姐妹。当然也看见了静娴。静娴跟在一个中年女人旁边,十分乖顺。
而那个中年女人却带着一种十分的挑剔的眼光盯着我。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年纪略大,头发微白的老太太,也眯着眼睛笑看着我。
“你家的亲戚也太多了吧?”
田川递给我一杯水,笑着说,“让你感受一下大家庭的关爱。”
“表哥,听说你带了女朋友回来,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安歌,这是我姑姑家的三妹,别看这么高,其实比你小很多。”
田川说完,摸了一下她的头,说道,“叫嫂子吧。”
“表哥,叫嫂子可是要给改口费的。”
她看上去没那么友好,又没那么刻薄,说不好是什么感觉,但是跟田川却是十分的亲近。
“早晚都是要叫的。”
“我偏不叫。”小姑娘说完,便拉着田川到一边说话。
田川转身对我说,“我过去跟奶奶打个招呼就来,你别乱走,等我。”
田川刚离开,静娴就走了过来。她看了一眼田川的背影,笑着对我说,“没想到,他会带你回家,看来,他对你的心思的确不一般。”
我本想跟静娴解释,可转念想到,此次跟田川回来,已经答应了他,只能尴尬的笑笑。
静娴的脸色十分不好看。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中年女人,对我说道,“看见了吧,那位是田川的后妈,田家的嫡长媳妇,家族内的大小事情,都是田姨在做主,包括我和田川的婚事。我想田川一定没有告诉你,也没有带你见过她吧。”
我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静娴看着我笑了起来,“我和田川自小一起长大,我很了解他,他不喜欢田姨,所以我猜他肯定不会给你介绍的,更不会带你去见她。”
静娴故意把她和田川的一起长大的事情告诉我,虽然表面上是让我不要介意。实际上却是在提醒我,我只是一个外人,田川对我也只是一时的兴趣,若不然,他怎么会都不带我见家中主事之人呢。
见我不语。静娴拉着我的手说道,“你第一次来,我带你四处逛逛吧。”
“不用了,你那么忙?”我想起田川的嘱咐,果断的拒绝了静娴的好意。
“田川不会介意的,再说了都有电话,也不能走丢,是吧?”
静娴的好意让我实在无法再一次拒绝。我看了一眼田川离开的方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我和静娴出了大院的门,沿着蜿蜒曲折的乡间小路向林子深处走去,刚开始的时候,还能看见几家农家小院,走着走着,就看不到一户人家了,道路两旁都是参天的杨柳,还有硕果累累的桃子、苹果。时过正午,太阳明晃晃的照的人眼晕。静娴饶有兴致的跟我讲着她和田川小时候的事情,我看的出来,她真的很喜欢田川,以至于她在说他的时候,眼睛里都放着异样的光彩。
“这个小木屋,是我们小时候捉迷藏用的。小时候,田川经常一个人跑出来,家里人谁都找不到他,只有我能找到他……”静娴凝视着小木屋,回忆着。说了一半,她的电话突然响了,她抱歉的对我说,“我回去一下,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就过来。”
小木屋十分简陋,只有一张木板床,一个窗子,窗子前的桌面上飘落着林中的落叶。我吹了吹木板床上的灰尘,将大衣脱了下来,索性躺在木板床上闭着眼睛享受这林中的静蔼,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待我醒来,天色已晚,静娴还没有回来,我拿出手机,却发现手机里一格信号都没有。
“难道静娴把我忘了?田川会不会因找不到我而着急?”我走出木屋,举目四望,此刻夕阳西斜,木屋门前的每条道路都似曾相识,我实在不知道应该走哪一边。
一番权衡之后,我决定就留在小木屋里,田川发现我不见了,肯定会来找我的,静娴办完了事情应该就会来了,我不断的自我安慰和开解。直到天色完全黑透,我终于听见林中有人呼喊我的名字。
田川和他的表妹找到了我。田川跑过来,抱住我,神色紧张的对我说,“对不起,不该留下你一个人的。”
后来,从田川那里得知,是他的表妹告诉他,静娴带走了我,他去问静娴,静娴正在陪他的继母打牌。
“这么说,静娴是故意的。把我丢在林子里。田川,你的桃花债也够多了……,我跟你说,今天的事,我要追加费用,精神补偿费!”
见我这么说,他突然笑了起来,刚才的紧张也一扫而光。“今日林中一日游,不收你费用,权当我赠送的。”
“你还真是个铁公鸡啊!”
回到宾馆,田川坐到我的对面,嘱咐我,“我还要出去一趟,难得回来一次,找我的朋友总要出去见一下,不过,我很快回来,这回谁来带你走,你都不要去,记住了?”
“我又不是老年痴呆,放心吧,不会走丢的。”
他离开房间后,我从他的柜子里拿了一瓶酒,趴在露台上一边喝酒,一边看月亮。
每年的中秋节,陆离都会给我打电话,他常跟我说起嫦娥奔月的故事,他说,“安歌,如果有一天你找不到我了,你就看看月亮,没准我就在月亮上看你呢?”多年以后想起陆离的玩笑话,竟然一语成谶,每每想起倍添了很多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