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史夫人拍掌笑道,“咱们两家真是心有灵犀,如此太好了,妇人立刻回去禀告王爷。”
屋内响起唐老太乐呵呵的笑声。
兰九天静静地站在门外,抬目看向天空,云层厚重铺展,或浅或深,阶次不同,候府黛青砖瓦,瑞兽飞檐,壁墙森立,楼宇几重。这份家业都是远在千里之外以血肉逐冦的父亲兰宏远挣下的。
带着血,带着命,可不能毁了啊。可现在,我的话还没有那么多人听呢。兰九天收回目光,迈步回屋。
长史夫人已要告辞离开,见兰九天进来,亲热的挽着她的胳膊笑道:“大小姐,妇人要回去了,三日后见,王爷见到你肯定很开心。”
她这话已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从崔青姑侄和兰春月的脸上就能看出来,旦王爷最终属意的还是兰九天。
兰九天微笑道:“夫人慢走,三日后见。”
长史夫人欢欢喜喜的走了。君氏带着兰九天和崔秀枝,崔青带着兰春月将人送出门外。直到轿子看不见了,众人才回身。
崔青悄悄对大丫鬟福来吩咐,“快去寻李二和赖头,即刻带来见我。”福来应声去安排。
崔青脸色一直乌青沉重,刻意快步与君氏和兰九天分开距离,急冲冲朝前迈步。
君氏心情好,在后唤道:“弟妹,走那么快干嘛?”
兰九天无奈,自己这个母亲心真大,还很直,看不到满地笑容背后的刀。
崔青只好停下脚步,换上副笑脸,说道:“大嫂,何事唤我?”
君氏拉着兰九天笑嘻嘻赶上来,说:“该用饭了,为贺九儿回来,我去禀老太太,大家在一起欢欢气气聚个膳,庆贺庆贺。”
听母亲这样说,兰九天差点笑出来。
果然,崔青突然咳嗽几声,面露痛苦,嗓音嘶哑,“大嫂,实不相瞒,方才见客,我已很不舒服,困乏的很,此刻只想回屋躺着,九天,别怪婶婶,明日婶婶亲去厨房给你备几个菜,咱再聚聚。”
君氏立刻信以为真,忙说道:“弟妹脸色的确不太好,既如此,春月,快领你母亲回去歇息,或让张先生给瞧瞧脉。”
兰春月脆生生答应着,眉眼含笑,“多谢大伯母关怀,侄女这便侍候母亲回屋了。”
“好好,快回吧。”君氏同她们挥手告别,又对兰九天和崔秀枝说:“你们二婶这几日可不容易,她没少操心府里的事,倒帮了我不少忙。秀枝,等用过了饭,你也去瞧瞧她。”
崔秀枝点头道:“是,母亲。”
兰九天默然不语,婶婶操的心可不一般啊。
侯府西侧,近后院墙的偏僻之所,有座依兰院,青砖石瓦,木门铜环,在这气势恢宏的侯府内,倒像个普通民居,一青衣小丫鬟脚步匆匆而来,开门进入,又谨慎的关上。一溜烟的绕过遮门屏风墙,穿过庭院,进到正厅。
“姨娘,长房大小姐兰九天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小丫鬟对着珠帘禀告。
珠帘内,侯府二老爷兰宏业的姨娘秦卿卿正在试用各色胭脂,听闻此言,讶异道:“她竟能回来?是何气象?”
“回姨娘,气色好的很,跟个没事人一样,还请了霍太医,说只是普通皮肤病,如今全好了。长史夫人也来了,对她夸赞不停,说王爷还是喜她的。”小丫鬟絮絮回了许多。
“噢?”秦卿卿放下手里胭脂,悄声对一旁站的老妇说道:“竟这么出奇?难道崔青没动手脚?”
老妇低声道:“不可能,大小姐好好的在祠堂竟得了麻风,一定是崔氏搞的鬼,许是她下手不干净,让大小姐回过魂来,又让霍太医给治好了。”
“嗯,”秦卿卿点头道:“只可能是这个由头,霍太医的医术可厉害呢,只是,谁为她请的霍太医呢?”
“就是,如今这却是个迷...”
“奶娘,劳你让青衣继续盯着她们,探到什么动静,再报来给我吧。”
“是...”
珠帘外的青衣小丫鬟顿了顿首,旋身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春徊院花厅,一扇翠浮雕玉屏风歪斜着倒在地上,厚重的地毯四散着各式茶杯,花瓶,点心碎渣,果点,乱七八糟扔了一地。
兰春月脸色铁青,呼呼直喘粗气,手下犹不停,抓起多宝窗格上的青瓷要扔。
“小姑奶奶,这可使不得!”奶妈子赶紧上前一步接下来,“咱们这家当可丢不得!”
“啊!”兰春月狂躁的大叫一声,指着瘫坐在圈椅里的崔青吼道:“我要兰九天死,要她死!”
崔青艰难的抬起头来看着暴躁的女儿,无奈的垂下头,这可怎么办,兰九天都疯成那样了,旦王爷竟然还属意于她。
不对,一定是兰九天做了手脚,或许她从一开始就是装的,故意耍弄我!可恶!
那她是什么实情都知道了!她还知道了月儿和旦王的情事。
眼中狠厉乍现!
霍然起身道:“月儿,不要再扔了,母亲跟你保证,兰九天一定碍不了你的事!”
脸色铁青的走了。
奶妈看着她的背影,暗暗点点头,不错,就得这样,该狠时则狠,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兰春月长舒口气,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