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走得太快了,还是我走得太慢了?
爱总是跟不上彼此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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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方西何尝没有等得漫长,等得得冷,等得深无尽头。
反反复复,辗转难眠。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颈项处,没有任何东西,只有自己冰冷冰冷的肌肤裸露在外面。
薄色的窗帘选的是她最喜欢的颜色,浅绿色。
可是飘动起来,伴着月色却出奇的让人感觉湿冷。
洗了一个澡出来,头发没有吹干,湿漉漉的,白色的热气悄然退去,有些冷,他想摸摸脖子上的十字架照例闭目祈祷,却忘了在绝望的时候早就扔了,扔在了哪里,他甚至都有些记不清了,也许是在她的病床下,也许是在医院的门口,或许是在路上。
很多话,总在你最脆弱失神的时候,无端的想起。
几年前,在维也纳,简陋粗鄙但很温馨的屋子,她对他说:“顾方西等我们有钱了,等你有钱了,我们会住在哪里?”
他答:“住在最好的地方。”
她笑着点他浑浊的眼角,轻轻揉揉道:“最好的地方是在哪里?”
他偏头沉思,淡淡的笑:“至少比这里宽敞,比这里高,比这里环境好些。”
于是,他今天住的地方,的确是宽敞,明亮,顶楼,环境幽静,不如当时住的地方那么吵杂。这四年,他顾方西住过的地方哪一个不是好的?
今天住的这里也是,的确是个好地方,可是却竟然不是最好的,当初是不是因为他遗漏了说一句,至少要你也在……所以如今,他才会在这个房子里怀念家的味道。
维也纳的街头,她领着他走,一步步告诉他,哪里有台阶,哪里有障碍物,要往哪里去。那时,他扔了拐杖,因为她牵着他。
她问他:“要是有一天,你眼睛好了,你会不会走得比我快?”
他沉吟了一下,笑:“会的,但是会等你。”
一语成籖,他的眼睛是好了,从前看不见旁边有她,后来看见了寻遍了都没有她的身影。
从来错误总是一念之间的事情,是我背对了你,可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开。
后来,他好像是很少走路了,忙或者不忙都是开车,楼梯也没有了,所到之处皆是电梯,没有人再会跟他说:“这里有台阶,这里有人,这里不能走,有水坑……”
没有。他看得比从前清楚,心却一步步在倒退,在退化。
如果早知道,我宁愿看不见,如果早知道,我宁愿我画的画只能卖出几十美元甚至只卖出几美元,如果早知道我宁愿只住在小得只能容纳我们两个的地方。
如果早知道,没有如果,如果有,你就不会躺在那儿,我就不会百口莫辩,我们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朦胧间,外面的风呼呼的刮动,天际忽然响了一声闷雷。
顶楼上的盆栽咣啷啷的响着,好像是被风刮得不稳了些,他深吸一口气,起身打开窗探出头,垂下眼眉,脱下浴袍换了衣服上了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