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顾方西回神过来,一片的狼藉,还有护士惊恐万分的抓着他的手,不停的喊道:“顾先生,你的,你的手不能乱动!要不然碎掉的骨头复位不了了!不能用力,不能……”
剧烈的疼痛在他意识清醒的时候浑身蔓延。
他这才发现,自己跌在了床下,右手下意识的支撑在地,碎裂的骨头戳着他的血肉引起一阵阵的刺痛,连心都微颤。
可他来不及多想,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叫嚣。
她来过了,她还是来过了!她终究还是来看他过了!
不及想其他,也不想去想其他。
他只知道,他错过了她来看望他的时候!就是那样。
打开病床的抽屉,翻来翻去,等到左手拿着自己的钱包,他只听见自己对护士到了一声歉便跑了出去,身后的护士大喊医生,他已经顾不得了,他脑子此刻参杂了许多东西,而去其实也就只有一样东西。
她,来过。
门口,惠双双刚巧要走进住院大楼,只看见电梯里出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人,那般的不冷静好似很久没见到过了,她浑身一震,瞪大了眼睛,胸口一窒,手一伸,挡住了去路。
下一秒,她怔怔的开口,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忽然就低声喑哑的出声,舌根不自觉的渗出了几丝难以分辨的苦涩。
“要是这回再出车祸怎么办?!”
要是,这回路上再出事怎么办……
惠双双已经有条件反射了,当年的事她来不及阻止,如今,她想阻止却不知该如何阻止。
害怕,忐忑,紧张,难受,万般的情绪都归结了这一句话。
人不能迷信,但都容易迷信,她无法忘记,片刻都没有忘记,当年,高架上来不及清扫的雪里汩汩的流着血,有别人的,也有眼前这个男人的。
车辆撞得畸形,零件碎片,哭喊求救,漫天的大雪,鲜红的血印。
计程车上,一心想赶回家向妻子道歉的他,一心想履行答应妻子的承诺没几天就回家的他,被撞得满身是伤,他看不见,甚至连找个车里的窗口逃出来都没办法。
她赶到的时候,只能看见救护车上早已没了意识满身是血,衣服都被浸湿的男人。
如果这一次,如果这一次还是这样……
她真的怕,她怎么能让他去。
“那就再死一次。”
淡淡的应了一声,幽深狭长的眼眸眯起,被惠双双当着的身子如磐石,侧身伫立在那儿,微翘的薄唇浅浅的扬起,眉眼魅惑朗俊,他抚摸了下惠双双的头发,对视这眼前担忧的眼神,微微一笑。
“……”
下一秒,惠双双抽回手,转身闭眼,让他走。
人来人往的住院部大厅。
惠双双默然站在那儿,呆愣愣,没有回头去看顾方西离去的背影。
大门口窜进的秋风向她袭来,一阵一阵,让她的脊梁有些发凉。
像是一下子被抽干了无数的力气,她无力地坐在踱步坐在大厅设置的休息座位上,怔怔的呆愣出神,心情其实莫名的安然,她淡淡缓慢的垂下眼帘,目光有些呆滞,心里隐隐约约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恍惚间,很奇怪,惠双双想起,广场上,她和迟欢坐着。
迟欢专注平静的望着那片绿地,然后缓慢站起身说的那句话:
“他走了,本来就不应该回来,既然离开了就应该别再回来。”
失神无言的轻摇着头,惠双双叹息,还是叹息,唇瓣发白。
迟欢让他别再回来。
顾方西拼命回去。
这一刻,想起这句话。
惠双双的心里竟然出奇的沉重,无法抑制的难过。
难过,竟不是为她自己。
只是,为那硬生生阻隔成鸿沟的四年,为那两个人,为那对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