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似乎从来都不曾在外人面前失去分寸,只有在她的丈夫面前,那般肆无忌惮,她还记得,那天,维也纳的多瑙河,那么璀璨迷离,凉凉的夏天,气温正好。
朦胧的夜色,醉人的低吟,她看着他在干净洁白的画板上细细描绘着绚烂的画面。
街头卖艺的吉他手,浅淡醇醇如红酒般沙哑的低吟浅唱,街边一对对走过的浅笑烂漫的人影,那么满足惬意,她靠在他的肩上,低低的跟着旋律浅唱。
那个喷水池,晶莹剔透承载着无数游人的愿望。
听着唰唰的水声,看着他蒙蒙焦距不明的双眼,却在手中描绘出最美的画卷,他纤长干净的手,温柔的俊颜,清素美丽的色彩,她倏地萌生了心思。
从衣袋里拿出一枚钱币,反复看了看,凑近他的耳边低问:“方西,你说如果我现在许愿,上天会满足我的愿望吗?”
他薄唇柔柔的勾起,摩挲她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温暖如醇厚动听的音乐呢喃道:“会的。”
他从来都骗她,只要是她喜欢的,她愿意听的,他总愿意当那个温柔的欺骗者。
她的笑靥在维也纳缤纷的夜晚绽亮,异国的男女,年轻鲜活,她在他耳边忽然朗声肆意大喊:
“顾方西会娶迟欢!这一辈子只会爱迟欢一个——”
周围忽然引得许多路人停驻,皆噙着笑注视这一对年轻人。
维也纳的街道,那么肆意欢快,烂漫简单。
“方西,你说神答应了没?”
她跳起,站着身,拿开他前面的画板,牵着他的手,低笑着问道。
“神说,调皮蛋,给你了,不就是个男人嘛!”
“我就要这个男人!”
低低抿笑,他站起,温润俊雅的唇不偏不倚的俯身印在她的额头,粗粗薄薄的指腹揉抚她有些婴儿肥的脸颊,贪恋这一方的嫩薄暖腻,微敛了笑意,凑近她的耳畔,朗声道:
“顾方西娶迟欢为妻,这一辈子只会爱迟欢一个!期限是,永远。”
她咬着唇,眼角湿润,埋进他的胸膛间,听着周围震耳欲聋的欢呼和呼哨声,好半会儿都不敢从他的胸前抬起脸。
“怎么,知道害羞了,早干嘛去了?”
话落,腰暗暗被一拧,他暗疼苦笑,接着住嘴,静静摩挲她柔软的发丝,薄唇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圈住的是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放弃的全部。
永远。
是不是我们当年太过年轻,才把永远挂在嘴边,等人世沧桑才明白,真正的永恒就是永远不说永远。
……
她猛的一颤从失神中醒来,脚下的凉水四溅一地,被子碎成了片。
“迟欢,你进来。”
她恍恍惚惚的发现所有人都噤了声,耳边响起声音的那一刻,她的手滑了,尖锐破裂声突起,她赶紧低下头,收拾了干净,根本没注意手上不小心被瓷片划过的痕迹,整理了下衣服就跟着主编进了办公室。
“迟欢,你记得面试的时候,我说了什么吗?”
那个精明干练的女人面对着她,一身chole的套装,相貌姣好,眼神锐利分明,此刻有丝浅浅不着痕迹的游移。
她不语,保持礼貌的淡笑,平静的应对。她不算太聪明,但懂得以静制动,对待上司,当她发问的时候,如果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懂她的意图,那么就大方的等她发话。
“迟欢,迟欢……真是个好名字。”
那个女人若有似无的叹息,失落冥神的眼眸隐约透露出几许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