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泪水不住的向下流。
一个小时后,甄彩接过他的书,笑嘻嘻的转身回了别墅,没有朝他认真看过一眼。
没有看到他满是泪水的脸,也没有在意他通红的眼眶,湿乎乎的裤腿,有雨水顺着衣角往下滴淌着。
那本变了形的《唐吉诃德》还在他的宿舍床头放着,李茂鳞将这本书压实,对整,每天睡觉都会在扭脸的时候,就会触碰到。
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是满足,还是失落。
最起码,他爱甄彩,管她爱不爱自己呢。
李茂鳞宽慰着自己,却忍不住心酸。
他和甄彩哪里像一对恋人了,他分明就是个奴隶。
爱情的奴隶。
他也爱甄家的别墅和钱。
为这些,他不惜欺骗父母,他早已有了弟弟的消息,张婉莹一定知道。
他不想说,不能说。
说了怎么跟甄彩解释,自己不是土生土长的香港人吗?
一步错,步步难。
早知今日,当年认识甄彩的时候,就不该虚荣心作怪,说自己一家都是香港人。
他那时候想,距离自己来到深圳,已经过去十几年了,谁会知道一家人是1979年深圳大放河口的时候冲破岗哨来到香港的呢。
他不能被甄彩认为是个骗子。
有时候的夜晚,他也默默流泪。
母亲罗珺有心脏病,不知还能坚持多少时日,日夜盼望弟弟的消息。
父亲虽然不说茂麒的事,但怎么会不想念?
他付出亲情,去博取爱情的一丝可能。
代价好大。
大的伤痛。
但至少,希望还在。
然而,现在,甄彩悄悄挠蒋寒手心的小动作,几乎让这个心事重重的青年人万劫不复。
她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
李茂麒将自己几百港币买的手表往袖口里缩了缩,一副失魂落寞的神色。
蒋寒太优秀,耀眼光芒。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灰麻雀,无地自容。
这时候,张婉莹说话了,她根本没看到甄彩的小动作,或者说,即便看到了,也不在意。
“李茂鳞,可以去那边说说话吗?”
她指了指不远处卖水仙的摊位,那里的人很多,但集中在一个角,一群人和摊主谈价钱,摊位的另外一边,却是冷清、安静些。
“茂鳞,快去。”甄彩巴不得和蒋寒独处,她用力推了李茂鳞一下。
“好。”
两人很快来到安静的角落。
张婉莹凝着眉头,盯着面前的熟悉脸庞,她总会想到那个人。
“李茂鳞,我再问你一次,我希望你能如实的回答我?”
“张部长,您说。”
“我要先说声对不起,我的问题可能尖锐一些,好吗?”张婉莹歉然的笑了笑。
“您说好了。”
李茂鳞心中突突直跳,看着阵势,他怎么会不知道张婉莹的打算。
“你弟弟真的在八岁的时候死了吗?”张婉莹睁着大眼睛,死死盯住李茂鳞。
她发现,眼前男人说话的时候,眼皮往上翻。
他要说谎,他在编凑。
“是的,我记得他死于小儿麻痹症。”
“你弟弟哪年出生的?”张婉莹又问,她要看看李茂鳞这个谎言如何编下去。
李茂鳞额头见汗,他强做镇定地说:“1974年,如果还在的话,应该满二十岁了。”
“他叫什么?”
“叫……”李茂鳞愣住了,他一时间,编排不出一个合适的名字。
“噢,想起来的,叫做李茂丰。”
“胡说!”张婉莹看着李茂鳞不停地向上翻白眼,知道他在胡编。
“你弟弟叫李茂麒,他并没有死,他还活着,就在深圳。”
张婉莹非常生气,“你为什么要骗人?”
“你怕什么!”
“我说的可对?”张婉莹想再给李茂鳞一次机会。
她失望了,李茂鳞依旧摇头,“我不认识李茂麒。”
“你……”
张婉莹气呼呼地走了。
李茂鳞擦了把冷汗,他浑身湿透了,几乎是摇摇欲坠。
“茂鳞,你为什么要骗人呢?”
父亲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李茂鳞转身一看,李来富和罗珺安静的站在那里,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爸爸,我……”
罗珺走过来,冲着他就要打一巴掌,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那女娃子有茂麒的消息,茂麒,茂麒…….”罗珺嘴里念着,“我要去问问她。”
李茂鳞拦在母亲面前,坚决地摇头,“妈妈,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