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钟的声音响起来,一连响了十声,十点了。
黄怀德喝了杯水,对着妻子说:“该睡觉了。”
刘丽华凑过来,搂住他的脖子,黄怀德猝不及防,脸上又被印了一记。
陌生口红的味道,他有点不适应。
“怀德,晚上我们睡一起?”
刘丽华忽闪着大眼睛,一脸柔情。
窗外的夜色如墨染,明亮的星光像一个个眼睛,在黑乎乎的墨汁中翻滚,如同是水将沸腾时一个个升上来的气泡,让人不明白,是清冷还是炽热。
黄怀德没有去看刘丽华,梗着脖子,叹了口气,说:“过一阵子,你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好。”
“不行,我就要和你一起睡,我们结婚了,不是吗?”
她明知故问。
黄怀德掰开刘丽华的手,冷了心,面上没了表情,认真地说:“听话。”
“我不听话,我是你的妻子!”
刘丽华又搂过来,一口一口的亲,嘴唇如落雨,印在黄怀德的脸上、额头、脖颈。
“够了!”
他不为所动。
“你要干什么?”刘丽华满腔的热情,在丈夫冷冰冰的态度下,灰飞烟灭。
像是喷薄的火山,骤然遇到了冰川,迅速凝固冰冻,里外皆凉。
她喊了一声,又迅速凑过来,吻上了黄怀德的耳朵,悲伤地说:“怀德,你还爱我,对不对,你爱我,说。”
她扭过黄怀德的脸,让那张英俊的面庞正对着自己,她流着眼泪说:“说,你还爱我。”
黄怀德不为所动,一言不发。
刘丽华两只手软软的垂下去,仰面重重落在沙发上,中午刚洗的长发,散成半圆,她闭上了眼睛,泪水如河流。
她说话的语气却斩钉截铁:“你的心里,只有那个女人。”
“我明天就去死好了,给你解脱,放开你。”
“我去死好了!”
她用头猛地撞向沙发,发出“咚咚”的响声。
刘丽华再次用自己擅长的方式,发出威胁,恐吓。
黄怀德慌忙把妻子搂进怀里,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软弱,他的心,始终硬不起来,一次次被刘丽华伤害。
他抱着妻子,一步一步,走进了卧室。
他感到怀里的人,很重,很重,没有温柔,仿佛那是一块石头,硌手,生疼。
窗外的夜色更深,如重墨,如伸手不见五指的寒冬。
那只小猫咪又来了,它瞪大了琥珀色的眼睛,色彩如秋天的黄叶,满是哀伤。
生命的长河,缓缓流淌。
岁月的歌曲,有悲喜有跌宕。
我们曾经有坚持,却不得不随波逐流。
黄怀德又叹了口气,他心若死灰,感情,像是走到了一处河流的尽头,是一处断崖,随着喧腾的水花,如瀑布一般,轰然而下,不知所往。
“怀德,爱我。”这声音陌生而熟悉。
此时,不远处的一个空屋,独有一人,在夜晚对镜梳妆。
她将青丝洗净,弯起长长的睫毛,涂上粉唇,用梳子一遍一遍的梳着头,面色平静如初冬的深潭。
她寂寞如雪。
一头直发不知道梳了多少遍,她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明天就要走了。
左右无事,没有人疼,看着镜中的自己,憔悴,但美丽。
她抬起素手,捻作兰花,想到大把的年华,青春如许,都给了谁?
情感的种子,有生根发芽,开花,花开的好艳。
然而,不能结果。
一场没有结果的爱情。
刻骨铭心。
它已经走了,像一只远去的孤雁,越飞越远。
和自己再无相干。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
她笑了,笑中有泪,什么叫“定不负相思意。”
她轻轻地吟起一首诗,是唐人王维的《相思》。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一句一顿,泪落成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