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张霞从程昱口中得知田宗生因为杨龙去世,身体受了很大的伤害,整天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她莫名的坐立不安。
自从那晚,两人久别重逢,她养成了抽烟的坏习惯。
程昱管不了妻子,只能由着她去。
这个感情反应迟钝的中年人,并不知道心爱的妻子,开始思念另一个男人。
今晚程昱睡在工地,没有回家。
7点多的时候,张霞胡乱吃了些,将屋里的东西归置归置,扫扫地,擦茶几,拿起了列夫·托尔斯泰所著的《安娜·卡列尼娜》,坐在床头,目光落在一页上,那分明写的是:“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这句话,让她的头生疼。
她忽然有了羞耻的感觉,下意识的拿出火柴,“呲”的一声,硫燃烧的味道很呛人,她低头看了一眼火光,将又长又细的女士烟点燃,却是想到程昱曾经带她在罗湖区看过的舞女。
她的心乱了。
宗生怎么样?
她迫切的想要去看他。
他成熟而丰满,比十几年前更具男人的魅力,谈吐从容有度,威严沉稳,正是她想象中爱人的样子。
他病了。
她能去看一看吗?
张霞吐了口烟圈,拿出口红,放下书,拿来一面小镜子,将嘴唇抹的大红。
红色很艳,红艳艳的好像杜鹃花。
她想起了从前,两人相识的那一天,公交车上的那个诚朴的大男孩,他笑的阳光灿烂。
那一年,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
两人一起骑着车子,去乡村的路上,看田园的闲适风光;他们曾在纷扬的雪中打闹,堆一个尖鼻子的大雪人;他们曾在淅淅沥沥的秋雨中漫步,在高大的国槐树下,听着滴答滴答的雨滴打在柏油路上的声音;他们曾海誓山盟,相约彼此生生世世在一起。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长恨歌》写的真好。
她心里想着,轻轻叹了口气。
归来池苑皆依旧,太液芙蓉未央柳。
写的真是好啊。
又抽了一口,将即将燃尽的烟碾在烟灰缸里,她的心情,纷繁无序。
白玻璃做的烟灰缸在日光灯下闪着晶莹的光芒,这是程昱给她买的,丈夫劝不住,只能由着妻子去了。
程昱不吸烟。
想起程昱,她忽然觉得,她有些对不起。
她还在爱着他吗?
说不清楚。
张霞摇了摇头,额头的刘海将眼睛遮住了,酒红色的发丝,烫成大卷,被束在耳后,高高的长颈,透着洁白的光,她伸手将眼前的头发分开,又点了一支。
她曾亲手掐断了那段感情。
朝花夕拾,也不算。
她左手托腮,右手夹着烟,看着那细长灰蓝色的烟雾在眼前升腾而起,感到很寂寞。
不明白,她有尊重她的丈夫,事业有成的丈夫。
两人还有可爱的孩子。
她的生活,温暖而闲适。
她为何感到寂寞。
她的心中,为何总在想起从前。
那道狭窄的小巷,巷口修自行车的老头,每天路过,会对着她笑,估计老头的头发都白了吧。巷尾卖报亭的老婆婆,自从她结婚后,再也没隔着报纸缝偷看她,现在是不是又在看别的女子。
有一天,她和宗生相遇。
那一年,有一年。
终再也回不去的一年。
早知今日。
黄怀德下班了,约上张岚,一起去家里吃个饭,随着张岚来照顾刘丽华的次数越来越多,两人的心,靠的越来越近。
第一次,他主动约她回家吃饭。
路过深南大道,能看到邓小平同志的巨幅画像,上面题写的是:“不坚持社会主义,不改革开放,不发展经济,不改善人民生活,只能是死路一条。”
震撼人心。
两人将自行车停下来,看到有一群人在这画像下面合影,人们热情饱满,气势十足。
“走走吧。”黄怀德推着车子,对身侧的女医生说。
张岚笑了笑,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轿车,温柔地说:“好。”
天,渐渐黑了,吹过来的风微微冷,都市的霓虹开始闪烁,像一朵朵静默的礼花。
“很漂亮。”
风有些大了,张岚说了句,身形微微发抖。
春风料峭。
黄怀德将黑色大衣脱下来,披在张岚身上,脸上露出了许久不见的笑容,他略带高兴地说:“是啊,这几年变化很大,到处都是过来打工的人,全国各地的都有。”
他推车子的步伐慢下来,“来医院看病的,各种口音的都有,呵呵,我都会说好几种方言了。”
张岚白了他一眼,嗔道:“就你能,我怎么学不会!”
“是你太笨。”
“找打找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