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歌声,简直唱到了两人的心里去。
良久,主菜牛排都上了,在侍应生诧异的目光中,两人才醒悟,蔬菜汤还没喝,鱼子酱没有动,就顾着愣神了。
李敏仪是个女子,她不能对黄怀德诉说自己的心事,更不能说她对有妇之夫的田宗生念念不忘。
黄怀德没有风度的把蔬菜汤一饮而尽,切了小块牛排,很快咽下去,说:“敏仪,我爱上了一个寡妇。”
李敏仪这才知道,她的老同学,和她一样,陷入了爱情的深渊。
这人他见过,张岚,许秀冰的同事,穿衣打扮风格很高冷,有西式范,人长的也漂亮,不过不是平常人所认可的那种红扑扑的苹果脸,而是略微有些拉长,弧线分明,倒也耐看。
不过,李敏仪并不知道张岚是个寡妇。
听黄怀德介绍完,没想到这张岚还顶着个“克夫”的名头,丈夫在新婚之夜就死掉了。
我的天哪。
黄家这么好的条件,找这样的媳妇。
伯父和伯母怎么可能同意。
更不用说守旧的黄老医生了。
“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李敏仪不解道。
黄怀德叹了口气,仰头望向餐厅的顶部装饰,灰黑色的底色上镶嵌着朦胧的的灯光,他觉得李敏仪说得对,他的脑子真的是坏掉了。
他怎么能和这样的一个女子结婚。
家里面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这件事,他只能和李敏仪说。
那次和张岚相约后,两个人之间的交往便多了起来,有时候张岚会主动邀请他一起吃完饭,到有着微凉海风的岸边去走走,两人还一起登上莲花山,在高大的荔枝树下,畅谈谈自己的兴趣爱好,以及对人生看法。
随着交往的增多,黄怀德发现这个女子,走进了自己的心里梦里。
她和许秀冰不同,许医生更多是的女军人的矫健美,英姿飒爽,英气勃勃,笑起来有艳若桃花的惊心动魄之美。
而张岚,则是那种如同春之兰花,孤芳自赏无人时的清寂,这个女子,饱尝了世间的冷眼,将自己的情感深深藏蓄在地底之下,封闭在永远的长冬之中。
如果没有“克夫”那件事,张岚可是顶好的妻子人选。
她能带给你默默的温存和盛放的热情,偏偏还有一种“淡极始知花更艳”的洒脱。
黄怀德已经不再考虑张霞了,上次回去后不久,张霞给他寄来了一封信,信中说,张霞在父母的安排下,很快订婚了,对方是当地国有工程公司的一个年轻干部,小伙子不错,她也没太多的恶感,就答应了。
张霞还说,自己即将结婚,以后没有特别的事情,就不要再信件来往,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收到信的当晚,黄怀德把所有的关于张霞的信扔进了火炉,在那泛着亚黄色的火光中,极其轻微的纸张燃烧噼啪声中,宣告了两个人交往的结束。
张霞也要嫁人了,而他也喜欢上一个好姑娘。
这是很好的事。
但是,他摸不透张岚的想法,特意把李敏仪请来,让她转告许秀冰,帮忙问一下。
说完了自己的事,黄怀德才反应过来,李敏仪也老大不小了,便问道:“你什么打算,还没有结婚的想法?”
李敏仪目光暗淡,她的心中愁肠百结,莫可消除,只能无言以对。
这一年,国内经济在第四季度出现过热,形势严峻。
1985年中央提出一系列紧缩的调控措施:统一制定信贷计划和金融政策,加强中国人民银行对宏观经济的控制与调节职能,严格控制信贷总规模和现金投放;从严控制固定资产投资,特别是预算外投资的规模等。
很快,全国金融宏观调控波及深圳,国家银根紧缩,直白的说,就是贷款不好下来了,贷款规模很少。
建筑行业是个极其需要贷款支持的行业,各种项目开发贷款,中长期贷款对建设项目非常关键。
转业后的基建工程兵单位,陷入更大的困境。
许秀冰的同事有个叫张彩的,她老公所在的某建设公司已经连续七个月发不出工资,无奈之下,写信给家里要钱,勉强还能撑着。有的战士家里情况也不好的,便不得不去自谋生路,当保安,搬运工之类的。
有的家属去买菜,挑着别人卖剩下的,便宜些,过节日多放点油,大人小孩吃的就开心。
当时工地的炒肉是一块四毛钱左右,仍有战士吃不起,只能馒头就着咸菜腌菜吃,一个月一个月的撑下来,看着就让人难受。
有人实在扛不下去,抹着泪花,背着大包小包,离开深圳。
这个时候,人多活少,有工程可干就不错,不管大小工程,由不得你挑!
建设公司的经理们把情况反映到深圳市政府,市里的领导连夜开会,研究解决基建工程兵的问题,实施了政策倾斜和照顾。当年分流了两三千人到园林公司、市政公司、航运其他系统、公安、消防等部门。同时下发文件,要求深圳各大企业招工时招收一定的基建工程兵,并在各劳动部门做了硬性分配。
当年进驻深圳的两万基建工程兵,有相当一部分来到的深圳的行政事业部门,做出了非同一般的贡献。
与此同时,深圳市政府出台政策,原基建工程兵的家属被批准来深圳,并解决户口,协调就业。杨龙的妻子翟梅和女儿杨文娟来了。
这些天,杨龙开心地整天哼家乡的小调。
杨文娟转学到前进中学,和李茂麒一个班,两个小孩认识了一下。
李茂麒其时和张婉莹的关系更进一步,两人的年岁,正值人生的花季,豆蔻年华,充满了少男少女开始另外一种启蒙的时期。
杨文娟来的时候,第一堂课还没有开始,杨龙带着女儿,和李茂麒热情的聊天,李茂麒观察着张婉莹,发现他从小就认识的女孩和想象中完全不同。
所谓的认识,仅仅是在相片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