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秀冰红了脸,田宗生不说话。
女军医的相约,在这个年代,很大胆。
两人沉默,很久,没有说一句话。
许秀冰眼神有些迷离,所谓朝朝暮暮,不就是心爱的人时时刻刻相守。
此时,若是世界的尽头,该多好。
之前李敏仪专门找过她,告诉了她张霞悔婚的事,许秀冰的心顿时火热,像是开了锅的滚水,热气腾腾。
她想把自己的爱恋,全部的衷肠,诉说给他听。
许多许多话,只想说给你听。
“走吧。”女军医的想法,田宗生当然知道,但他现在回答不了。
许秀冰觉得能和田宗生单独待上这么些时间,又让他明白了自己的想法,也很满足,跟着田宗生,脚步也欢快起来。
张霞的日子也不好过,自从回去之后,她就陷入了对田宗生无休止的思念之中。
初恋,无论对少男还是少女,都是难以忘怀,更是一生想记的憾。
父母听到哥哥张勇描述完对深圳的印象,当下两位老人都沉默了。
张霞又说了自己的看法,她同样也不看好深圳的发展,但又不想失去田宗生,她的措词,有些小心,避免触碰到隐藏的高压线。
她不能和父母说,她深爱他,这话只能倒过来说。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父亲黑色的中山装上,父亲的表情肃穆威严,踱了七步,停下。
父亲看着远处的华北医药的长排厂房,紧皱的眉头松开了。
张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父亲会同意吗?
母亲也紧张的看着父亲,这么大的事情,她失去了一贯的沉稳,这个家,平时不声不响的就是她的丈夫,但关键的主意,她从来都拿不定主意。
选择恐惧症,一向是这个农村长大的妇女自己都痛恨的短板,从小寄人篱下,养成了她逆来顺受的性子,无论是吃饭,还是其他的,较起真来,她一样也做不了主。
“断了吧,再找个人家。”
父亲说完,原本笔直的脊梁弯下,整个人像是一瞬间进入了暮年。
张老汉早年也是个响当当的汉子,吐个唾沫,就是钉!
他和田宗生的父母是见了面,为孩子订了婚的。
出尔反尔,丢人不丢人。
然而,在女儿一辈子的幸福面前,自己的那点面子,叫个屁。
张霞捂脸,“哇”的一声,头也不回的哭着跑出去了。
“霞……啊……霞。”她知道是母亲在叫自己。
随即又听到了父亲的声音,“让孩子哭吧,哭一哭就好了。”
张霞整整哭了三天,眼睛肿的像馒头,整个人都脱了形,在母亲的劝说下,喝了几口小米粥。
人一下瘦了十斤。
那时候的人们,胖子很少。
都是缺油水的。
三天瘦十斤,也就是她年轻,多少能扛得住。
若是上了年级的,怕当时就死了。
休养了小半年,张霞才去单位报道,学的师范专业,就在当地的一中做了中学老师,立刻成了当年级中女教师里最漂亮的。
有几个单身的男教师,觉得自个条件差不多的,纷纷前来献殷勤。
这个送饭,那个送花,还有送电影票,送各种小礼物……
一无例外,被他哥哥张勇拦了,警告。
这些人,在张勇看来,跟田宗生都比不了,更不用说黄怀德了。
张霞在愁闷中,决定了,她把之前田宗生写过来的信件收起来,用小匣子放好,再含泪写了一封分手信。
同时不知为何,又提笔给黄怀德写了一封。
那个清冷安静的青年医生,给她造成的印象极深。
张霞不觉拿黄怀德和这些天围着他像苍蝇一样嗡嗡转的男人们作比,觉得真是清泉与浊流,美玉与土石,仙鹤与土鸡,没法比。
元稹有诗云:“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这两句话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说,我曾经都见过沧海了,而其他的水再也无法入我的法眼,也不可与沧海比肩。我曾经在巫山上见过云,而其他地方的云再也无法入我的法眼,也不能跟巫山比肩。
随后她低声恨然:“元稹这个伪君子。”
她难不成要做这个伪女子吗?
这和哈姆雷特的选择,难度系数一样了吧。
张霞在心中叹息。
到了年底,就在市委市政府大楼建设如火如荼的时候,中国电子公司把一座电子大厦的建设任务交给了田宗生所在的队伍,这是一项极大的挑战。当时设计师考虑,要建,就要建设一座高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