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承欢单薄的身子终于不自禁的微微颤了颤。
这样的情深意长,在家国天下面前,却终究只得落下一个亲眼看着对方亡故的局面。
这一段情,究竟是谁负了谁?
承欢同苏慕亦离开了明宣帝的寝宫后,却并没有急着去往早朝的正殿。
依着现下的情形来看,承欢认为还不到动用明宣帝手中力量的时候,毕竟宜妃现下的动作也还是留了几分情面在的。
待得承欢同苏慕亦回到上清居时,天际的火烧云正团团涌了起来。
承欢静静看住西边天际渐次沉了下去的一轮红日,心中却犹自挂牵住明宣帝嘱托的事宜。
若是宜妃肯就此收手的话,想来苏慕亦同欧阳孤容亦是不会为难她的。
毕竟宜皇妃在宫中数十载,加之明宣帝对她的一往情深,即便她的身份尴尬,亦是命不该绝的。
只是承欢至为忧心的,却也是宜皇妃的身份问题。
云天国同流安国这种水火不相容的对立局势,若是就此轻易的放了宜妃归国的话,岂非放虎归山,只会留下无穷的后患。
宜妃在云天国中潜伏这么多年,对于皇族中的机密知道的也不少。
若是两国真的交战起来,只怕云天国即刻就会处在守势上。
“还在为宫中之事忧心?”走到荷塘旁,见承欢还是坐在花亭中怔怔出着神,欧阳孤容即时就趋身上前去柔声问道。
这段时日承欢经过精心调养,面色已经红润了起来,只是一双泼墨瞳仁中的忧愁却愈发的深了下去。
后宫中发生的许多事,这几日来经过苏慕亦的提点,加之欧阳孤容对宫闱深刻的了解,欧阳孤容心中也已然拼凑得七七八八。
欧阳孤容本不愿看着承欢那样劳心劳力,只是面对着前朝诸多的诸多政务,欧阳孤容也显得有心无力起来,只得由着承欢去探查。
然而欧阳孤容却并不知晓,承欢这一次所做之事,却是关乎到整个云天国的未来,承欢无异于在铤而走险。
“今日回来得这样早?”承欢摇了摇头算作回应,起了身迎上来柔声问道。
她现下所忧心之事,已然不全是宫闱中女子之间兜兜转转的寻常家事。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这才是真正理想生活。若是能够逍遥与天地之间,而心意自得,那便是真正的何以天下为哉了。”欧阳孤容却拉着承欢坐到了荷花亭中去,慵懒的伸着懒腰说道。
承欢不禁被欧阳孤容这番话逗得微微笑了起来,古人所说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没想到自欧阳孤容口中说出倒也还别有一番韵味。
“当然,这一切自然要有美人在侧为伴。”见承欢笑了起来,欧阳孤容愈发涎着脸说道。
“参见太子爷、太子妃,昭雪侧妃哮症急发,皇后娘娘请太子爷过府去一看。”欧阳孤容正逗弄着承欢,老管家身后就跟了一名宫中的小太监急急来禀报道。
听得昭雪哮症急发,欧阳孤容面容上的笑意登时就敛起了不少。
现下正是盛夏时节,加之欧阳孤容亲力亲为命御医为昭雪好生调养,她的身子也渐渐有了起色。
没想到安稳得没多久时日,她的哮症竟然就又复发了。
“我先往王府去看一看,若是晚了你便先行用晚饭,不用等我。”见小太监急匆匆的模样,欧阳孤容也即刻就起了身去,对着承欢仔细叮嘱道。
承欢却欲言又止的看住欧阳孤容,一双柔荑玉手拉住欧阳孤容的衣襟久久不愿松开。
她犹自还记得上一次昭雪哮症急发之时,欧阳孤容险些就一去不复返。
昭雪的手段并不算高超,但她身后却有皇后为她撑腰,一切黑锅自有皇后为她担下,故而她敢这样愈发的有恃无恐。
而承欢至为担忧的,却是昭雪手中那些见不得人的下流药。
欧阳孤容关怀心切,自然不会同她计较太多,故而一而再再而三的中计。
但是承欢作为旁观者,自然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欧阳孤容一次又一次往昭雪设好的陷阱中跳下去。
“雪儿自幼便身子娇弱,我去去就回,你无需挂怀。”将承欢不愿放手,欧阳孤容也只得耐下心性来温言劝解道。
承欢这一次却说什么也不愿松开手,只是紧紧抓住欧阳孤容月牙白的衣襟,微微摇了摇头。
“欢儿,不要任性,雪儿那病随时可能要了她的命!”见承欢迟迟不愿放他走,欧阳孤容最后终于沉不住气的微微低喝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