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过惯了苦日子,骤然让他过那么好的日子,他适应不了,又害怕辜负燕洵的好意,好不容易才跑去找柳哥儿问话,哪能想到燕洵早就叮嘱过柳哥儿,也早就彻彻底底的了解了他。
他热泪盈眶。
他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宛如蝼蚁般存在的人,怎么能让燕大人如此费心。
“哭了。”蛋弟弟赶忙跑到一边,抱着大大的帕子跑过来,“快擦擦眼泪。小哥儿哭的梨花带雨的是很好看,但也很让人心疼呀。”
蛋弟弟站在怜哥儿面前,个头那么小,说话那么一本正经,像是流连花丛的书生似的,明明他比鸡蛋大不了多少。
“噗。”怜哥儿憋不住笑,脸上还挂着泪水。
“这样倒是不错,好看好看。”蛋弟弟小爪子摸着下巴,高兴的点头。
怜哥儿忍不住笑,赶忙回去准备,一路都有柳哥儿陪着。
“你住的地方都给你留着,以后随时都能回来。这些衣裳除了商场里面做工要穿的,别的都是你的。”柳哥儿一路帮忙,又亲自把怜哥儿送去海边火车站,“去吧。”
“恩。”怜哥儿点头。
火车站前面很多人,还有虎视眈眈的道兵。
“这里。”火焰幼崽冲着怜哥儿挥手,哒哒哒跑过来领着他从后面绕道,一边解释说,“这回去边城的人多,要准备的粮食也多,还有土石、水泥什么的,到时候还要建炉灶和炼钢炉哩……”
有的车厢一整片铁皮都卸下来,汉子们看着沉甸甸的麻袋上前。
车厢里已经码了整整齐齐的袋子。
有的道兵已经进了车厢,老老实实坐着。
外面还有站的整整齐齐的道兵,怜哥儿跟着火焰幼崽一路往前,还看到了当初去妖国荒山的小辈,他们还是原来的模样,但又好像变了,都拿着本子,不知道在忙什么。
怜哥儿一路跟着火焰幼崽到了最前面,终于看到了燕洵、镜枫夜,还有同样忙碌的小幼崽们。
“都上火车。”燕洵道。
“走。”火焰幼崽赶忙拉着怜哥儿上前。
后面蛋弟弟扛着自己的小包袱追上来,“哥,咱们给壮哥、欢哥他们准备的伴手礼带上了吗?我记不清了,好像带上,好像又没有。”
“带了。”火焰幼崽肯定道,“还有小蛋给准备的东西,放在一起送上火车的。”
“哦对!”蛋弟弟终于想起来,“我就说怪怪的,原来是跟哥哥的东西一起。”
上了火车,小幼崽们分别做好,连带着怜哥儿也赶忙做好。
车厢里并不冷,当中烧着炭炉,玻璃窗上有一层雾气,要擦干才能看清楚外面。
怜哥儿靠窗坐着,看着外面陆陆续续上火车的人,心底里终于有了些许踏实的感觉。他不害怕经历危险,只怕确定不了自己是活着的人。
*
年已经过去快一个月,边城依旧沉浸在过年的氛围中。
以前边城所有人都是为了活下去,冬日天寒地冻,吃不饱穿不暖,只能缩在自家屋里,祈求冬日快些过去。
然而今年却不一样。
曾经破破烂烂的房子再也不用翻新,今年全都换成了方方正正的水泥楼。虽然里面地方没有以前的房子大,但是里面干干净净,有着明亮的玻璃窗,厚厚的冬日保暖的墙,比起以前的房子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所有军户都有作坊发的棉布和棉花,若是肯花银钱,还能买到蚕丝布。
厚厚的棉布里面铺上一层松软厚实的棉花,用细密的针脚缝好,再缝一件厚厚的大衣穿在外面,便是再冷的寒风也吹不透。
家家户户都有纺织作坊给的罐头、豆子、粗面粉、盐等,再也不用像往年那样,因为冬日里没有活计干,找不到吃食,只能饿着肚子过年。
“今年的罐头多,怕是要吃两个月。”鸣哥儿打开自家木柜看了看说,“这几日接连吃豆芽,不如咱们做炖豆腐吃。”
“阿爹会做豆腐?”欢哥有些疑惑。
“我专门学的,应当能成。”鸣哥儿摩拳擦掌的。
豆子泡发,去火车站大饭堂借石磨把豆子磨好,再拿回来煮开,点卤。
当豆花终于出现的时候,鸣哥儿高兴道:“欢哥你快去壮哥家问问,叫旭哥儿来拿点豆花吃。我要压点豆腐,明儿个开一个红烧肉罐头,做个豆腐酿吃。”
“好。”欢哥赶忙拿棉衣穿上准备出门。
火车从远方驶来,缓缓进入边城火车站。
早早有人穿着厚厚的袄子等在外面,他们过了一个好年,一个个全都红光满面,面露笑容。
燕洵带着幼崽们下了火车,赶忙去找杨叔宁。
边城大营还是原来的模样,杨叔宁面色不善的看着燕洵,他已经知道那群小辈又来了,“燕大人这是何意?”
“杨将军这又是何必,他们有的已经幡然醒悟。”燕洵笑眯眯道,“我准备修地下铁路,从外城墙以外开始,一直通往荒山,杨将军觉得如何?”
荒山上的矿磁叶草果当真是好用,只需要组成极为简单的机关,这就能造出妖灯、妖锅。
已经尝到妖灯、妖锅好处的杨叔宁顿时有了心思。
从边城前往妖国荒山路途遥远不说,路上还危机四伏,一旦出事就很容易全军覆没,而若是建成地下铁路,直接乘坐火车前往,无论如何都有安全保障。
杨叔宁已经见识到妖灯、妖锅的好处,他敏锐的意识到矿磁叶草果肯定还有别的用处,那么妖国荒山就绝对不能放弃。
而他身为守城大将,哪怕是再不喜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却也不得不给燕洵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