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亦寒抬眼看我,看出我是真的不愿去医院后,才点了头。
他绕过车头的时候,不忘去踹开那些拦路的,或抱着头,或抱着肚子,显然都是伤的不清的人。
然后才上车来,我在车里坐了一阵,那种安全感又重新回到我身上,之前的恐惧少了些,这才能理清脑中的想法,问夏亦寒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不应该啊,夏亦寒今晚有约,早早就离开了公司,没道理会这么巧合的出现在这里。
“夏天佑从来都记仇。”夏亦寒边发动车边说。
夏天佑!想起那个男人,我就胸中有气,那个男人可真是能一次次刷新我对男人恶心程度的底线。可这么想起来,我就又不解起来,“那他不是最该记仇的人是你?”
我早上才跟夏天佑说过几句话,他就能记仇的找人来对付我,那夏亦寒这样的,夏天佑不是早就跟他仇深似海了么。
夏亦寒讽刺一笑,“经历的多了,也就习惯了。”
我突然就想起他暴虐的打人的样子,明显是心中存了怨气的,那模样真的有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范儿。原来这样的强大攻击力不是他性格本身的,而是被人在一次次的对抗中培养出来的。
想想那个夏天佑的恶形恶状,我原本对夏亦寒的恐惧消下去一点。
我从小有个不省事的姐姐,所以很明白有个不省事的兄弟姐妹的为难处,而且夏天佑的攻击性显然比顾佳芸还要强大震撼。
那么他........,我扭头看看夏亦寒,他专注的在开车,窗外的灯光将他的五官打的明明暗暗,他像是游走在黑暗里的使者,让人觉得神秘又孤单。
到底忍不住对他说:“对付恶人,别太硬碰硬,他那样的人会让你防不胜防的。”
我不敢说了解夏亦寒,但是我却明白夏天佑那样的人简直就是狗皮膏药,你越是跟他对抗,他越是会变本加厉。我真的难以想象这么多年夏亦寒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他的车里居然随时准备着棒球棍,实在是令人费解。
在我的意识里,像夏亦寒,像陆暻?年这个级别的人,无论如何都轮不上他们去跟人面对面的肉搏。
夏亦寒没有侧头过来看我,只是轻声‘嗯’了下。
车子停在我家楼下,我开门打算下去,夏亦寒快速的过来扶我下车。
我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一些些了,站起来应该没问题的,再者说看夏亦寒一副不知道手往哪里扶的样子,我也没有难为他。
跟夏亦寒一起工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知道他其实对人与人的接触是非常没有经验的。
你要让这人做出些体贴的事情或者说些暖心话,那简直是做梦。不过没关系,上司么,要体贴做什么,加工资就好了么。
“我好多了,夏常董。”我下车跟他说。
夏亦寒眼睛盯着我有些跛的脚腕,看了好半天,才说:“你的脚估计明天会肿的厉害,明天别来上班了,我给你放一天假。”
“带薪的吗?”说完我自己都有些羞恼。
这是有多爱钱!
但是没办法啊,我家现在没有任何可以来钱的渠道,我爸妈的那点退休工资,实在是干什么都不够。我爸还在医院里住着,每个月都是我要定期送钱去。
医药费不用我出,但是生活费总要出的。
别看我现在工资真的不低了,可是生活却还是磕磕巴巴的,并没有多宽裕。
这么想想,我也就不那么羞愧了,我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孩子,挣钱养家没什么值得难为情的。再说,我这伤可真的算的上是工伤了吧,带薪休假很正常啊。
夏亦寒脸上露出很浅很浅的一个笑容,他一身狼狈,那些血点有些干了,凝固在身上让他看起来有种另类的美感。
如果说陆暻年是生活中运筹帷幄的大神,那此时的夏亦寒,就让人觉得像是漫画里的男主角。土斤长划。
他太不真实了。
我大概是被他从未露出过的笑容蛊惑了,才会不知不觉的说:“我明天不上班你自己吃饭要注意,不能吃辣的伤胃的,最好吃些汤汤水水的东西。”
“知道。”他点头。
温煦的样子像只大狗狗一样的乖巧。
其实男女之间,很多东西不用说明的,就像此刻,我敏锐的发现他对我说话与平日里的不同,明显温柔了很多。
我心下一突,急忙说:“那我回去了。”
“嗯。”他倒是不拦着。
我一瘸一拐的进了电梯,电梯上行的时候,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心里想着,其实现在我跟陆暻年的关系根本不能公开,他不是我的什么人,连男朋友都算不上,可为什么我心里还是会非常排斥其他男人的接近,就算只是言语上语气亲密都让我感觉到不适。
这样的心理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的。
也是奇怪,跟江哲年离婚后,我其实从来没想过要开始下一段感情的问题,当时只想着能逃离那段婚姻,就可以了。
陆暻年是什么时候开始让我接纳的。
我似乎也不清楚。
一路沉思的回家,开门先看见的是开着的电视,陆暻年站在落地窗旁边,我知道他那个角度是能看到楼下发生的一切的。
他的脸色冷的很,一看就知道不高兴。
我当机立断,跛着脚进屋,用哭腔说:“陆暻年,我遇上流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