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一轮圆月高悬,有不知名的花香顺着风钻进人的鼻孔里,远处是万家灯火,夜色里有晚归的人家才开始生火做饭,袅袅炊烟顺着风飘在半空,借着月色叫人看的一清二楚。
不远处还有阡陌纵横的田地,远远望去,是一幅极美的乡间画卷。
可是没有人有心思欣赏,大道上的阵阵马蹄声极速掠过,像是带着雷霆万钧一般砸在人的心上,把人砸的面色发白心中发慌。
众人匍匐在半人高的野草丛里,听着马蹄声渐渐远了,才放下了悬着的心,不约而同的呼了一口气,连日的奔波和躲藏叫人苦不堪言,令长史的闭了闭眼睛缓解了一下眩晕感,从腰间解下一个水囊来递给仰面朝天、以手作枕的恭王,见恭王接了大口大口的喝起来,自己坐在恭王身边:“王爷,原先甩脱的锦衣卫又追上来了,阴魂不散,咱们已经折损了好几个弟兄......”
恭王脸上尽是奔波过后的沧桑憔悴,连弄黑的眉毛都因为许久未休整而显得杂乱起来,他撑着身底下的草坐起来,冷笑了一声。
“必定是那个老匹夫出卖了我!”他咬着牙,似是恨不得咬下谁的肉:“之前锦衣卫虽然也层层设卡,不过都是抓瞎胡蒙,不比现在,好像知道我们会往哪里走似地。”
风渐渐的有些大了,深秋夜晚的风吹的人身上都起了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连令长史也忍不住拢了拢衣裳打出了一个哈欠,听恭王这么说又忍不住叹口气:“您这么一跑,圣上定然大怒,与您关系曾经密切的杜阁老自然是逃不脱关系的。为了自保,那个老匹夫会供出些东西也不足为奇。可按理来说,他该知道,若是连西北这边他都敢说出来,那他就算真帮圣上抓住了您,也是必死无疑的......”
他很快就想明白了个中原委:“若是属下猜的没错,他该是私底下同太孙说了,卖给太孙这个人情,想给阖家大小留条活路吧。”
这也是人之常情,不管之前杜阁老究竟有没有投向太孙,如今恭王来这么一招,他要是想活,也只剩了投靠周唯昭出卖恭王来获取这个人情。
恭王手里的一堆野草被他报复似地撕得粉碎,奔波了这一月多,东躲西藏的生活几乎把他逼得发疯,他从未试过这样没有尊严的如同宵小一样不能见光的生活,前面要担心层层关卡,后面要应付亲生父亲派来的追兵,他就算是个铁人,这么久的时间,也足以被磨得生锈了。
变故就发生在瞬间,令长史正要往前一步再劝一劝恭王,就感觉劲风袭来,脖子猛然一凉。
然而比脖子更快触及到的却是恭王的退-----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恭王伸腿把他踹出了老远,堪堪躲过了刚才那闪着寒光的刀。
令长史大张着嘴巴惊恐的在地上滚了两圈,抬头就惊讶的发现他们藏身的这处山坳四面都有了动静。
“保护王爷!”他顾不得跳的几乎快要蹦出胸腔的心,声嘶力竭的又喊了一声:“快保护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