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一直没忘呢。师姐,我被你连累的次数太多了,师父那时候都劝我,让我不要跟着你瞎胡闹,可是下次你一喊我,我又立马跟上了,谁说都不听。后来他们都说,我是一个坑摔了好多遍,不长记性。”
贺终南没想到他将这些童年小事记得这般清楚,于是也道起歉来:
“那时候是我年幼无知,不懂事,连累了你。”
风狄生摇了摇头,眼神突然变得坚定了起来:
“不是你连累了我,是我自己心甘情愿要跟着你的。”
贺终南听他如此说话,一时间脑子有些发懵,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知你那时候不过是无聊罢了,总要有个人跟着,可是其他师兄弟都吃够了你的苦头,自然不敢跟着你胡闹,可是我却不怕,一来二去,也就只有我成了你的小跟班,他们都以为这是苦差事,却不知道在我看来,这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
风狄生突然抬起头来,情深意切的看着她说道:
“师姐,有些话憋在我心里太久了,再不说,恐怕就没机会了。我知道,我这个人没什么好处,从小到大跟在你身边,也只会给你惹些麻烦,每逢出了些什么乱子,最后也都是你一力替我解决。我知你对我只有手足同门之情,可是是我想的太多,要的太多,心念太杂,倘若不是如此,你我今时今日也不会落的这个境地。”
他突然又咳嗽了起来,喘个不停。
贺终南见他如此虚弱,心急如焚:
“行了,你别再用力气了,我想个法子给你治治伤。”
“师姐,我没事,你让我说完吧,不然也不知道后面还有无机会再对你说这些,也算是了却我一个心愿吧。”
他握住贺终南的手,由衷说道:
“我与你不同,我这人,自打娘胎里出来,便是背负了重重罪孽,我爹娘的事,你一早就知道,定然明白我的出生环境不佳,我娘她,又是那样一个心狠手辣之人。我那时虽然年幼,可是耳濡目染,又是她的儿子,焉能不受一丝一毫的影响?所以,他日我对你动了情,却根本无法控制自己,这才酿成后面的大祸,此番说来,都怪我自己。”
“师姐你天生心思澄明,空无一物,是个修炼的好材料,本就不应为这些俗物所累,倘若不是我在你身边,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你惹出这许多麻烦来,恐怕你也不会跟我一起落到今时今日这个困局,出不去,也走不了。”
“一切皆是我的过错,倘若我没有这样的心魔,也不会叫镜中人钻了空子,有机可趁,是我受不了他的蛊惑,这才方寸大乱。”
贺终南见他将话说的如此诚恳,又见他越说气越虚,心疼不已。
她摸了摸风狄生的额头,轻言细语道:
“咱俩什么关系,那是从小到大过了命的交情!两个人,一条命!你放心,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知道,你无论做什么,对我绝没有恶意。至于镜中人,你放心,我既然有法子唤你出来,我定然会将他解决的彻彻底底,不会再让他害你分毫。”
风狄生摆了摆手,他的嘴唇惨白:
“师姐,如今他已与我共居此处,我和他,已然浑然一体,不可分割,如今我气势虚,他气势旺,若细论起来,这具躯壳,他恐怕比我更占优势。刚刚,倘若不是你用锁心咒逼退他,我根本没有机会冒出头来。”
“咳咳……”
贺终南递上一方绣帕,他掩嘴继续轻咳了起来。
“师,师姐,事已至此,我,我大不了与他同归于尽,绝不会给你再添麻烦。”
贺终南与他从小一起长大,从未见过他如此虚弱的模样。
她本以为是自己刚刚和镜中人交手之后,这具身躯受了外伤,留下的后遗症。
可如今看来,好像不仅如此。
贺终南皱了皱眉道:
“奇怪,我刚刚用锁心咒明明是绑在他的元神之上,要伤也是伤了他的元神。为何如今他的元神遁去,你的魂兮反倒会如此虚弱?”
风狄生如今愈发身软,他体力不支,几乎是仰靠在贺终南的身侧说话:
“师姐,其实自从他占了这具躯壳以来,我就已经没有什么出来的机会了。你不知道,这魂兮一旦不占优势,就会一天一天的弱下去,之前,他也是这样,所以才长年累月的闭在雪中仙之中,根本没有力气冒头,可后来我的意志愈发溃散,他反而借机壮大了起来,到了今时今日,他彻底占了我的躯壳,而我又因为连绵不绝的不见天日,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却根本没有力气了……”
贺终南这才明白风狄生为何会变成这样。
她咬牙切齿道:
“我只道他是个疯子不假,却没成想还是个鸠占鹊巢的贼。占了你的躯壳就罢了,竟然还要毁你的元神,让你日渐消亡。”
她握紧拳头:
“我就不信我还治不了他。”
风狄生以前所未有的虚弱姿态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反而激起了她无穷无尽的保护欲。
此刻,她管不了什么儿女莫情长、同门不相宜的修炼要诀——
贺终南如今心中,眼中,只有唯一的一个念头:
“我一定要把属于的师弟一切,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