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生镇,人潮攒动,摩肩接踵。
自从到了镇子的那一刻开始,贺终南就跟老鼠掉进了米缸一样,眼睛再没有离开任何一处摊位。
先是买了一串糖葫芦,跟着买了二两桂花糕,吃干抹净之后,紧接着又去吹了个糖人。
现在正坐在路边生意最好的一处卖馄饨的小摊的凳子上,品尝着热气腾腾的鸡汤馄饨。
她小心翼翼的从碗里舀起一小个,对着风狄生炫耀道:
“师弟,要不要尝一下,这个好好吃的,真的,太鲜了,人间美味啊!吃了都能当场成仙,信不信?来来来,你求我啊,你求我一下,我就给你一个,怎样?”
风狄生端坐在凳子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不吃。”
“切,没有口福。我把它通通吃光,气死你。”
贺终南气得大嚼特嚼,一碗馄饨都要吃出排山倒海的劲儿了。
风狄生没空看她耍小性,他密切留意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他原本就担心四大派的人马会不会对贺终南不利,毕竟灵虚派现在恨她恨的咬牙切齿。
田止息一天不醒来,这笔账估计就会一直算在贺终南的脑袋上。
如今白焰教一灭,涿生镇也已经变成了四大派的势力范围,敌众我寡,小心为妙。
本来她二人行事小心谨慎,偷偷摸摸,隐藏身份才是最好,可是贺终南自从一进入镇内,就欢天喜地的像个过年的小孩,好像要把这几日受的苦都找回来。
风狄生看她如此开心,又不忍心驳她的兴致,想着还是随她的心意,怎么高兴怎么来。
他素来惯使贺终南,从来不肯拂她的意,只求她开心为上。
今次又是如此。
贺终南虽然玩的高兴,吃的尽兴,风狄生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敢有丝毫松懈。
当初贺终南想出那招美人公子摆摊算命的计谋之时,风狄生就已经露过脸了。
他容貌向来惊人,令人一见难忘,极有摄伤力。
如今跟着贺终南这一路招摇,已经有不少人指指点点了。
这里面多数都是看热闹的小商小贩,当然也免不了还有春心萌动的大姑娘小媳妇儿,总之投以注视礼,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不在少数。
风狄生眼见局面越来越难以招架,心道待贺终南吃完混沌,无论如何两人也不能在街上继续逗留了。
这般动静,实在无益。
贺终南的脑子里才没想这么多,她现在只想喜滋滋的把面前这碗馄饨好好吃干净,连鸡汤都不剩一滴,好弥补一下自己连日来所受的苦楚。
正吃得大汗淋漓、酣畅痛快之时,贺终南觉得身后有异,她正要转身看个明白,一个带着草帽身着素色长灰衫的少年径直坐在了他们这桌。
贺终南正要发火,那少年郎取下草帽,压低声音说道:
“大师姐,二师兄,是我。”
贺终南仔细一认,才发现来人竟是浮云派的门下弟子——盈睿。
这盈睿乃是师父近几年才招的一位小弟子,虽然入门较晚,可是人品高洁,心性聪明,林千十分信任他,门下有些要紧事也会嘱咐他去办,一来二去,也算是浮云里能用的上的精干弟子了。
风狄生面朝他来的方向,刚刚早就认出了他的样貌,所以才按兵不动,未有动作。
只是贺终南心思朝天,未曾留意,所以才略显惊慌。
她认出盈睿之后,急急问道:
“你怎么会来了此地?难不成,师父也跟着来了?”
她心道,盈睿也算是这几年跟在师父身边近身伺奉之人,如今他既然已经现身了,难不成林千也跟着来了?
盈睿面露难色,戚戚然说道:
“师姐,师兄,我要和你们说的就是这件事,自从你们二人离开之后,听闻大师姐打伤了灵虚的掌门公子,又掳走了天姥的小弟子,师父怕事情难以收拾,于是让我带着门下数名弟子前来助阵,我们到了之后,才发现白焰教早就是四大派的地盘了,本想进去寻你们,可是被四大派的人马拦住,遍寻不得,于是只能留在这涿生镇上等候消息……”
贺终南听到他说到这儿,方才心安一些:
“照你这么说,师父老人家还留在浮云山上?”
盈睿摇了摇头:
“叮嘱过我们之后,师父也专程下山了,他说要亲自向天姥派还有灵虚派前去谢罪,以求解决此事。”
贺终南听到这儿愣住了,她没想到,自己惹出的祸事,竟害的林千亲自下山赔罪。
一人做事一人当,贺终南气血冲头,她猛地站了起来,握住盈睿的袖子:
“师父老人家在哪儿?要他去向灵虚天姥低头道什么歉?!简直荒谬,就算真要请罪,也是我自己负荆请罪,不关他的事。”
盈睿面容羞愧,眼角微微泛出泪光来,他揉了揉眼睛,继续说道:
“师姐,我们也在找师父的下落。可是灵虚和天姥,我们都去问过了,两派都说师父根本没去过,其他的地方我们也找了,暗记也做了,可是还是没有消息。”
贺终南感觉眼前一阵晴天霹雳,险些站不稳。
“你什么意思?”
盈睿缓缓说道:
“师父他老人家,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