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双灰色的很轻的拖鞋,穿在脚上软软的,特别舒服。
承靖州很满意荆一准备的这双拖鞋,他跺了下脚,这才走出病房。
病房外的走廊里靠墙坐着一个人,她直直地坐在那儿,可却垂着脑袋,一时间让人分不清楚她这是睡着了还是没睡。
大概是好奇心驱使,又带着些许的恶趣味,承靖州并没有看了一眼就走开,而是就站在那人的跟前,无声无息的。
荆一并没有睡,他现在生了病,却还没有查出来到底是什么引起的,她怎么能睡得着呢?
晚上她思来想去,觉得绑着他不妥,就给他松了绑,可又担心他没了束缚乱跑,所以她在外面守着。
正在低着头想事情,想得入了迷,完全没有察觉到他人已经从病房里出来。
直到她忽然意识到跟前站了个人,倏然抬头,这才知道他不知何时竟然出来了。
此时他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站在她的面前,高大的身影像是铁塔一样,灯光打在他的身上,阴影将他面前坐着的她团团罩住。
承靖州望着她,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眼神相当的锐利。
荆一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却又不敢说话,甚至连动一下都不敢,他之前那么厌恶她,她怕她一说话,他甩头就走。
万一他执意要走,她是想拦都拦不住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气氛相当的尴尬,甚至都有些窒息。
“我不是让你滚了吗?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最终,是承靖州先开的口,但一开口,却伤人至深!
“怎么,我晚上说的话还不够清楚吗?非得让我再重复一遍?”
“好,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就再重复一遍,听清楚了!”
“滚!别再让我看到你!”
“听清楚了吗?听清楚了就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说到最后,承靖州的嗓门陡然提高,静悄悄的走廊里,因为他这一声,吓得荆一浑身一哆嗦,面色当即褪得一干二净。
她仰头望着他,张了张嘴,可喉咙里却像是塞了满满的棉花,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但她的身体,却在微微的颤抖,到最后抖动得越来越厉害。
“滚!我让你滚!”
承靖州见她坐着不动,一双眼盯着他,让他看着特别的不舒服,他伸手粗鲁地扯住她的胳膊,一下子将她拉起来甩了出去。
荆一没能站稳脚,身体撞在了走廊的墙壁上。
可身体的疼痛,却不及心中痛的十分之一!
她极力咬着嘴唇站直身,固执又倔强地跟他对视,“我哪儿也不去!”
承靖州眉梢一挑,“那好,我走。”
他穿着舒服的拖鞋,就要离去。
“你站住!”
荆一突然一声冷喝,“你要去哪儿?”
承靖州停下来,回头冷冷一笑,“我想去哪儿去哪儿,你管不着!”
“你看我能不能管得着!”
荆一的挑衅,让承靖州彻底火了,他转过身,大步跨到她的面前,修长的手指蓦地扼住她的喉咙。
“你是谁啊?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呼来喝去的?”
“陆初一,你没这个资格。”
一字一句,扎心的疼。
荆一的心在滴血,但她却忽然笑了,宛若开在冬日里的梅花,固执又倔强。
“对,我没资格,我走,你放心,我不会在出现在你面前。记住了,是你不要我的,你记清楚了。”
甩开扼在喉咙上的手,荆一决然离开。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跟他一般见识,他现在生着病。
可他说出的这些话,倘若不是他一直在他心里就存在着的,他会说出来吗?
生病了,但这不能成为他践踏她的尊严、她的感情的借口!
带着怒气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走廊里,周围再度安静下来。
走廊里争吵声吵醒了其他病房里的病人和家属,大家纷纷从病房里探出头来,但无人出声。
承靖州的目光在这些看热闹的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冷冷一笑,“看什么看!滚!”
众人作鸟兽散,走廊里再度恢复了静寂,死一般的静寂。
“呵呵……”
安静中,承靖州忽然低低地笑了两声,得意洋洋道:“一群胆小鬼!”
他扯了下身上的病号服,踩着柔软舒服的拖鞋,迈着轻盈愉快的步伐,朝楼梯口走去。
大概是太得意忘形了,还有几阶楼梯才能下到一楼,他却一脚踏空,直接从楼梯上栽下!
“嗵!”
服务台值夜班的护士听到声音,扭头一看,吓了一跳。
“先生,您没事吧?”护士跑上来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这才认出来他是谁,“承先生,怎么是您?您没事吧?来,先坐这边,我叫值班医生来给您检查。”
承靖州这一摔,脸先着的地,鼻子撞在了地板上,撞得鼻血直流。
护士扶着他在休息区坐下来,他这才缓过神,扭头看了看周围,问道:“我怎么在这里?”
他分明记得自己在病房里躺着,怎么会在这里?
护士听完一愣,想起她晚上来上班的时候听他们说今天傍晚发生的事,心想,难不成真如他们所说,陆大夫的孙女婿得了精神病?
前些日子见到他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得了精神病呢?
长这么英俊的男人,而且还那么有钱,怎么就得了精神病呢?
问完护士,承靖州就想起来了一些事,很快就知道自己是怎么到楼下来的。
一宝呢?她是不是真的生气不要他了?
正着急,听到荆一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小苏,出什么事了?”
荆一刚才去陆老爷子的办公室拿了包,一边哭着一边在心里骂承靖州混蛋,发誓以后再也不要他了!碰到小苏慌慌张张的上楼,她擦去眼泪问道。
小苏道:“承先生刚从楼梯上摔下来了,你快下去看看,我去找陈医生!”
一听那个混蛋从楼梯上摔下去了,荆一立刻就忘了刚才自己发的誓言,问:“他现在在哪儿?”
“一宝。”
承靖州捂着流血的鼻子,站在楼梯口,模样可怜地看着她,“我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