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家的这段时间,韩侯过的可真是太充足了。
除了刚到下巴村的时候,他就是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之后几乎就经常跟着秦国良两口子下地干活儿了。
干这几次活儿,也让他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农民的不容易、农民不好当,也对他一开始跟着秦家人干农活维持生计的想法感到十分可笑。
——真正的经历过了,他才知道,自己真的是太高估自己了。
他虽然看着也挺健壮的,但农活儿这回事,还真不是有一把子力气就能玩儿的来的。
想起刨花生那天自己手心磨起的水泡,韩侯就觉得,自己好像还记得当时的那种疼痛。
……
刨完花生后,花生在院子里晒着,但韩侯却也没能闲着,因为他又跟着秦国良两口子一起去拾棉花了。
秦家这几年种的棉花都不太多,只种了一块地的,这一块地,也就是一晌就拾完了,不过如果这块地的面积比较大,那用的时间就要唱一点。以前秦嘉跟着秦母一起拾棉花的时候,下地的时候两点多三点,等回家的时候都6点了,天也差不多都黑透了。
这次几人,还是在下午去的。
今年秦家种棉花的地,在大苹果地的对面,以前曹念曾经和秦嘉一起到那块地里套过苹果袋。
或许是来的比较少,以前秦嘉总觉得这块地特别长,但是韩侯第一次来,他并没有这么种感觉。
把车停在地头上,他往面前的地看了看,虽然苹果树比较高遮挡了视线,但他还是能从棉花上头一眼看到另一个地头的,看着就觉得远,于是,他也跟秦母感叹了一句:“这块地好长啊!”
秦母笑道:“嘉嘉以前到这里干活儿的时候也都觉得长。”她一边说着,一边拿了个只有一半长的化肥袋子改的兜子挤在腰上,又拿了个完整的袋子塞到了腰后的系带和身体中间,这是等兜子里装满了棉花之后,好随时卸货的。
韩侯看着,也照做了。
装备好了,三个人就一人一行,开始拾棉花。
秦母还时不时地指导韩侯一句:“先光拾开得好的,没开好的留着下回再来。”
“知道啦!”韩侯应了一声。
“注意着点儿别被花萼子划破手哈!”秦母又说道。
韩侯点点头,低头开始拾棉花。
……
地头儿上种着几棵大杨树,因为树荫的关系,开头的几棵棉花长得不太高也不太壮,相对的花桃也少了一些。不过花开的倒是挺好的,只需要稍微用手一拉,花絮就都被拉了下来,韩侯美滋滋地丢进身前的兜子里,又向着下一个花桃下手。
往里走,他就发现,同一棵棉花上并不是所有的花桃都开的很好,花絮雪一样似的,有的的确很轻易就能拉下来,但是有的却是要多用点力,还有的得两只手都上,并且花絮还一瓣一瓣的十分明确。
他拾着拾着,就发现秦母的嘱咐并不是吓唬他的,而是真的。
他看着自己手背上被尖锐的花萼尖儿划出来的的道道白痕,突然就觉得自己的手饱经风霜,跟干了很多活儿的人似的。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能注意着点儿。
不过他这一注意,速度就难免慢了下来,等他无意中抬头,就发现秦国良两口子已经拉他好长一段了。
他惊了一下,正要加快速度,突然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的一片叶子上看到了一只绿色的肥嘟嘟的虫子!
韩侯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回过神后,他冷酷无情地掐下来一片叶子包住那条尚不知死到临头的虫子,随后往地上一丢,抬脚踩了上去。
韩侯加快了速度,也顾不上自己的手会不会被划出来白道子了,他现在一心只想快点追上秦国良或者是秦母。
只是距离拉开了,秦国良两口子又不跟他似的会走神放慢速度,因此韩侯一直没能把距离缩短。
没拾多久,韩侯系在腰上的兜子就沉甸甸的一直往下坠,韩侯低头看了一眼,觉得自己很像在育儿袋里揣着崽子的袋鼠,又或者是海马。
他把背后的袋子拿下来,让袋子努力地在不平整的地面上站住,然后解下了腰上一直往下坠的棉花兜子,把兜子里的棉花倒进了袋子里,然后他就把装了一兜子棉花的袋子放到了旁边,把兜子系好后,继续开始拾棉花。
……
每当人沉下心来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时间总是会过得飞快,在韩侯毫无知觉的时候,天空中的太阳在一点点往西沉,原本还带着几分燥热的气温也一点点降低,等韩侯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手臂上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直接穿着短袖过来的,而不是和秦母一样,套了件褂子。
他搓了搓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往西边看了看,发现果然太阳已经西沉了很多。
一下午的时间过去了一半儿了,韩侯忍不住抬头往前看了看,他发现原本看起来十分模糊的对面,已经看得十分清楚了,他大惊,猛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就发现:原来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了一半的路了?!
他欣喜地握握拳,又去看了看秦母他们。
秦国良两口子依然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他自己拾完了半行的棉花,而秦国良两口子则是进行了一多半的进度,他们俩已经到了秦国良奶奶的坟了。
秦家的这块地,是和秦国良的三叔,即秦嘉的三爷爷的一块地连着的,而秦嘉的老奶奶、秦国良的奶奶寿终正寝后,就葬在了两个儿子的地中间,坟堆各占了一个儿子一部分地。
后来秦爷爷不在了,秦奶奶又不怎么干活儿,就把这块地分给了两个儿子,而秦国良的三叔则是因为只有一个儿子、而且还常见不在家务农,所以地一直是老两口儿打理的,和三叔的地挨着的一半,是秦国良家的,大哥秦卫良的地则是在西边。
看到秦国良两口子身旁长满了野草的土堆,韩侯好奇地问了一句:“叔,婶儿,你们旁边是什么呀?咋任由着长了这么多草啊?”
秦母回道:“是秦嘉她老奶奶的坟。”
韩侯:“!!!”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坟?!
韩侯震惊地瞪大了那一双大眼。
他长到这么大,家里的长辈是有几个去世了的,不过也都是火化,他虽然听说过农村人去世后普遍实行土葬、近些年来才渐渐开始流行火化,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坟茔。
他瞪着那一堆长满了野草、甚至野草都快有人高了的坟包,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秦母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小韩,你不是怕了吧?”
韩侯尴尬地笑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