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九九怒喝,要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早开枪跳出车了,奈何肚子里这个宝宝摔不得,她无计可施。
司机突然把车窗都摇上来,让窗外的人不能视物。
“你开枪吧,你可以杀了我,但如果你杀了司机,没人驾车,这车一定会撞上山岩,要不就撞上别的车子,到时候你肚子里的宝宝一定保不住。”奕琳眼珠一沉,浮出一抹破釜沉舟的神采,今天要不就撑到严宅去,要不就一起死在路上,反正车停了他们必死无疑。
不得不承认,奕琳真的很有胆量,可以说是殊死一搏。现在九九开枪确实有利于她,可也正如奕琳所说,她跳窗的话孩子就没了,她不跳窗就车毁人亡,这不是好办法。
而且车窗摇了上来,窗外的狙击手视线被阻断,九九坐在车内,狙击手们不敢肆意开枪,兰少那边已经交代了,要确保太太的安全。
九九思忖一番,拿出大哥大给兰仲文拨了个电话,她的眼珠很凉很淡,一手拿着大哥大,另一只手上的枪对着奕琳的脑袋,司机在开车,根本不可能扭头还袭击她,而且这两人都手臂都中了枪伤,大大减低了危险性。
电话响了几声,拨通了。
“喂,九九……”兰仲文的声音低低的,透出诡寒的压迫气息。
“兰花儿,你那边怎么样了?”
“赢了。”他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并不开心,相反,他的气息极为不悦。
“那就好。”听闻这句话,九九心里安定不少,而后,她叹了一声,把现在的情况告诉兰仲文,希望他可以指点一下自己。
彼端沉默了良久。
“我知道了,九九,别伤了肚子里的宝宝,你跟他们回严宅,我会马上去接你的。”
九九一愣,“跟他们回去?”
“严先生现在的资产都在我手上,他无非是想要权财,不敢杀你的。况且,不管你呆在哪里,我都可以知道你的下落,他藏不了你。”为了宝宝,还是退一步吧,没必要为了这些钱财伤害了自己的妻子和宝宝,这不是他一贯的做派。
九九没说话,兰仲文又说:“记得吃晚饭,要好好照顾自己,我晚点过去接你。”
“好吧,你也记得吃饭。”生死攸关的片刻,他们在聊吃饭,且表情皆很平淡,九九宽心不少,笑了笑,挂断电话。
“去严宅吧。”九九放下手里的枪,严先生派了奕琳来天堃做卧底,那么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盯上兰仲文的呢?又是为什么要弄死她?他跟她无冤无仇的,就算是要兰仲文输,也不至于对她下狠手吧。
所以,她也觉得应该去会会严先生。
奕琳嘴角一勾,“果真是没有胆量么?不过你要是死了,孩子就保不住了,要是你跳出去活着,而孩子保不住了,相信对你和兰少来说,也是一种不能承受的打击吧?”
这两夫妻的感情,这些年她也是看在眼底的,确实深厚得无人能及,就连严先生安插在兰仲文身边的各种秘书,六年来,都得不了他的眼。
安插的女人无法靠近兰仲文,估不出他的实力。
当年易珈蓝的美域高突然就崩盘了,香港第一的位置一夜之间瓦解,落到严先生的手上,可严先生什么都没做,就获得了胜利。
这让他感到不安,他暗中查访易珈蓝的财务状况,发现一切都正常,可偏偏就是崩盘了,于是他想,这是一个骗局。
后来美域高由实力一般的天堃收购,天堃在收购美域高之后,连续创办好几家公司,六年的时间,天堃就是雨后春笋般,从香港这块寸土寸金的地域中拔地而起,非常急速。
严先生从美域高被收购后就盯上天堃了,其一是他对易珈蓝的感情,又爱又恨,不能接受她突然宣布破产离港的消息,明明之前两人还斗得你死我活的,但是严先生从来没有想要伤害易珈蓝的性命,不过是给她多找一些烦恼,让她苦不堪言,后悔当初招惹他。
其二是他预感到易珈蓝找了接班人,毕竟易珈蓝没有子女,她找个适合的人选接管公司也有可能,如果是后者,那么天堃这个集团对严先生就仍有威胁,因为天堃是融资了美域高的资金,等于换了个壳,但里面还是美域高强盛的资金一样。
严先生和燕兮的想法都一样,认为易珈蓝并没有撒手商界,而是做起了幕后,一日不除掉易珈蓝的势力,他们就一日不得安心。
后期,严先生感到有一股莫名的财力注入自己的集团,慢慢地蚕食着自己集团的股份,一开始他没注意,直到十大富豪有人提起这事,他才特意留意了下,原来十大富豪的公司都被那股莫名的财力困扰着,不知道幕后人是谁,但一定是个很可怕的存在。
于是严先生断定跟天堃脱不了关系,他安插了很多眼线在天堃里,6个秘书就有2个是严先生的人,其中云卿是被投下海之后归顺的,安插在燕兮身边。
奕琳也属于其中之一,她跟兰仲文少年曾在一个学校念过书,起先她确实喜欢过兰仲文,但没有那么深刻,因为奕琳从小就没有父亲,她更渴望父爱,于是迷恋年长的男人。
她第一次见到严先生的时候,是在上班的高峰期,那时候她还只是严先生公司的一个小职员,严先生的车差点撞到她,但是严先生并没有叱喝她,而是很温柔地扶起了她……
工作上,严先生曾多次提点她,教她难忘,也教她无可自拔地被严先生深深吸引。严先生四十多岁,还是黄金男人的阶段,身体保养得很好,看起来就像个三十岁出头的成功人士。
无论身份,地位,金钱,外貌,都是无可挑剔的,奕琳觉得他就是自己心目中最完美的男人。
奕琳是个聪明的女孩,她曾试图用美貌和智慧勾引他,然而严先生并不为之动摇,他说他只是把奕琳当成了自己的女儿,因为他的儿子跟奕琳年纪一般大。
他给奕琳说了很多关于他儿子的事情,儿子的玩世不恭让他心寒,于是奕琳越发的怜惜这个男人,发誓要帮助他,效劳他。
而后,她就成了严先生的干女儿,潜进天堃做严先生的眼睛,本来一切进行得很不顺利,兰仲文似乎没有任何弱点,女色,金钱,名誉都吸引不了他,就像一块被铜墙铁壁围起来的寒冰一样,教他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直到萧九九回国,严先生才开始看到希望,同样,这个女孩又是易珈蓝的侄女,他想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这个女孩要是死了,不仅可以重创兰仲文,还可以逼出易珈蓝。
严宅落座在浅水湾,同样是大户豪宅,抛锚的车勉强开进去,散发出冲鼻的白烟。
绿色的草坪上站在十几个保镖,一见车开进来,立刻瞄准了车里的人。
奕琳和司机率先下了车,皆是右臂中枪。
九九随后下车,迎面十几把枪指来,大喝:“放下手里的武器!”
九九依言把枪扔在地上,随后一个女人上来把九九一通搜,直到确认她身上没有携带武器,才用枪指着她的脑袋进门。
既然到了别人的地盘,也就不必做挣扎的无用功了,兰花儿说了晚上来接她,她就相信兰花儿会来的。在此之前,她只要确保自己安全就好。
华丽明亮的严宅内。
严先生正在给兰草抹叶子,他穿着白色的衬衫,脸色阴沉。
坐在沙发上的还有燕兮的丈夫施大嘴,顾菁瑶的的丈夫蒋耀,两人一言不发,像是在发呆,也像是表情空茫,额间恍如笼着一层阴霾,分外压迫阴森。
想必都输了。
见到九九和奕琳进屋,蒋先生怒不可遏,拔出枪套里的枪,对准九九的眉心,“呵,老子公司都没了,不杀了你难解心头之恨!”
九九面无表情,既不反抗,也不害怕。
“住手。”施大嘴喝止他,一手握在枪柄上,“蒋耀,别冲动,你杀了她是解恨了,可是我们几人数千亿的资金怎么办?”
蒋耀气得浑身发抖,却无计可施,大叫一声往天花板的吊灯开了几枪!
‘砰砰砰’几声,水晶吊灯碎裂,砸在九九面前。
九九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
“干爹,我把人给你带来了。”奕琳捂着手臂上的枪伤走到严先生跟前,笑容殷切。
“嗯,奕琳,你做得很好。”严先生淡淡一笑,下一秒,奕琳就笑不出来了,表情变得惊恐狰狞。
严先生的消音枪正抵在奕琳后背上,轻轻一扣板,奕琳的眼珠瞪大,随后变得恐惧,倒在地上。
“为什么?”奕琳像是不可置信,瞪着浑浊的眼珠问。
“你跟了兰少这么久,我怎么可能还信任你呢?万一这是你跟兰少的里应外合,我不是被你吞得连骨头都不剩了?”严先生没什么表情,当年他被易珈蓝摆过一道后,就再也不相信女人了,在他的世界,女人只有两种,一是玩具,二是利用。
奕琳对他来说属于后者,没有他喜欢的特质,但是聪明能干,这样的人不是利用别人,就是被别人利用,他只是遵循了游戏规则,反正他不做,别人也会这么做。
“我一直对你忠心耿耿……”奕琳咬着唇,眼泪都下来了,这一刻的眼泪是发自内心的,她为了严先生去兰仲文身边潜伏几年,难道这不还足以表达她的忠心和爱意么?
“我不需要你的忠心耿耿,我只需要你闭嘴,而这世界,只有死人才不会把秘密说出去,你知道得太多了。”后半句严先生的眼瞳彻底暗了下去,如果他真拿奕琳当接班人,是不会让她去天堃冒险的,这不过是学易珈蓝的风格,她找了个接班人,于是他就找了个伪接班人,叫人做事却不给点好处,迟早被出卖。
他儿子虽然爱玩闹了一些,但假以时日还是可以撑起整个严氏的,况且,他还不老呢,又怎么会糊涂?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奕琳眼中燃着痛苦的火焰,“我付出了一切来助你得天下……”
“你付出了一切?”严先生勾唇冷笑,“要不是你通顺报信失误,怎么会导致我们这里几个人都像丧家犬一样,数千亿一夕之间被颠覆,老实说,我还真怀疑你是兰仲文的间谍呢,设了这么个圈套,把我们几人都套了进来。”
“我要是兰仲文间谍,又何必去帮你抓萧九九呢?如果我是他们的人,那我们早就成功了……”
“是呢,所以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你还要把萧九九送到严宅来?我也想不明白,是为了把我们一举剿灭?还是在演什么苦情戏?”严先生斟酌着她的话,半响,冷漠地说:“不过总而言之,不管你是谁的间谍,下场杀无赦。”
说着又一枪打在奕琳的心口上,止住了她尚未出口的话,奕琳的眼珠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九九眼睛一刺,闭上了眼睛。
她相信奕琳是严先生的人,也相信她付出了一切,但是严先生太心狠手辣了,只要引起他一点点猜忌,他就会杀了那个人。
“来人,把地上收拾一下。”放下消音枪,严先生走到沙发前坐下,施大嘴和蒋耀就被震楞了,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残暴,教人打从心底里害怕。
没一会,门外就进来两个保镖,把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大的奕琳拖下去,九九不忍地避开视线,付出一切就换来这样的下场,还不如让她死在中途上呢,起码那样,她会一直以为严先生视她如珠宝。
“兰太太,过来喝杯茶吧。”严先生最是爱茶之人,从他手中拿出来的茶叶,必是顶级型的。
九九与他们三人对立而坐,面无表情。
并不是她不害怕,而是她不能表现出来,但她知道自己现在没有生命危险,在兰仲文没出现之前,她会很安全。
九九喝了杯茶,沉静的眼珠被茶杯中露了出来,声音平淡,“严先生请我来这里,是有什么打算呢?”
“没什么打算,就是请兰先生过来谈谈。”
“叫他把吞进去的股份都还回来!”将耀咬牙切齿,“想不到他这么阴险,把自己的公司挖成几个空壳,引我们上当!”
他们买进越多,亏损越多,最终把五个公司买尽之后,随着股票崩盘,他们才知道买了5个空壳子。
而另一方面,他们公司的股票都被一股强大的财力低价纳入,导致集团易主。
“这怎么能叫阴险呢?本身也是你们几个先对付我先生的,他顶多就是自保。”
蒋耀被一噎,脸色难看,“别废话了,把股份还了就是,不然杀了你!还有沈羽轻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看我回头不收拾他。”
“愿赌就要服输,蒋先生现在算怎么回事?输了就抓我来赖账?”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都在我们手上了,还有功夫耍嘴皮子,你就不担心我们对你的孩子下手?”蒋耀怒瞪着九九,恨不得现在就一枪毙了她。
“喂……”严先生冷冷发言,“蒋老四,你这性格不改改迟早出大事,兰太太是我们的客人,怎么可以这么没礼貌?”
蒋耀的脸涨成猪肝色,“严生,是她先……”
“够了,你少说两句就行了。”施大嘴打断他,“兰太太现在是我们的贵人呢,能不能度过这难关,还得兰太太说了算啊。”
九九闻言冷笑,“算了,我也不想跟你们说太多,反正你们也不会放了我,我累了,我想休息了。”
严先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唤来两个保镖,“你们带兰太太下去休息吧,记得好生看着,要是看丢了,你们知道下场是什么的。”
“是。”两个保镖恭敬领命,押着九九到三楼的客房里休息,临上三楼时,九九眼角瞥见一抹黑色的裤脚,而后——
房门被紧紧锁上。
两个高大的保镖守在门外。
九九无奈叹了口气,躺在床上休息。
半梦半醒间,九九感到有人在摸她的脸,那人的手凉凉的,带着触电般的奇异感觉。
九九心中一惊,睁开眼睛。
“你醒了。”严寻低下头来,浅瞳妩媚惑人。
“你在干什么?”九九拍开他的手,神情不悦。
“我就知道是你,娇娇。”他脸上没有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