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侣约会,无非三样,散步,逛街,看电影。
而萧九九,乐趣无非一样,吃!
她撕开一只乳鸽腿,吧唧吧唧啃得津津有味,兰桂坊的乳鸽和雪蛤最是有名,兰仲文给她打开瓷盅盖,放进一只白色小勺,“吃慢点,今天第一顿饭就吃得这么油腻,怕你消化不好。”
“没事没事,我年轻胃好,消化棒。”九九喝了口雪蛤,咦了一声把勺子放下,“太甜了,不喜欢。”
难得兰仲文来香港了,九九要大吃一顿,等他回去了,她又要守着大锅饭过贫寒的日子了。
“不喜欢也要吃,雪蛤是滋阴补阳的,对你身体好。”他最近发现九九又瘦了,九九吧,东西也没少吃,但就是不长肉,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一个星期没见又没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寒假了,他要把她养得肥肥的才行。
“不好吃,那个椰奶味太重了,吃起来有点恶心。”她一直不喜欢椰味,感觉那个味道很奇怪,吃的时候有种头晕的感觉。
“这道菜很有名的,也很有营养,我不管,已经点了,你必须吃完,不然不准你吃别的。”
九九皱着小脸,“每次都要奴役我。”
说完硬是忍着恶心的感觉把椰奶炖雪蛤喝光了,她放下瓷盅,快速吃了口乳鸽,遮去一嘴的椰奶味,感觉终于活了过来。
“太难受了。”她感慨,刚好榴莲薄饼送上来了,又是她喜欢吃的,嘿嘿,她伸出爪子,开干榴莲薄饼。
“九九,你给蔚北北买演唱会票了吗?”
“嗯,买好了。”
“你带来了吗?什么时候的场次?”
“带了。”
她吃得口齿不清,从包包里翻出三张演唱会的票,兰仲文接过,唔了一声,“这个月30号的啊?跨年吗?”
“没错,就是跨年。”
他调皮一笑,把蔚北北的演唱会票放进自己口袋里,“我周一回去,帮你拿给他。”
“啊?”九九瞪大眼睛,没反应过来。
“我帮你拿给他啊。”开玩笑,蔚北北想见他的九九,想得美,他自己去跨年吧,九九肯定是要跟自己去跨年的。
“那好吧,兰花儿,最近因为总是出外景,我都没时间回趟家里了,要不,我们下个星期回广州吧?”
“我们九九想妈妈了是不?”兰仲文摸着九九的头问,她的眼角微微湿润,不自然扭头,也许,九九想妈妈了吧。
九九出来历练这么久,少说也有三个月了,这段期间,除非自己来香港了,她才能吃上几顿好的,从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人,如今也要学着克勤克己,洗衣拖地,打工赚钱。
要说他不心疼,才怪。
不过这些日子,九九确实改变了很多,骨子里开始散发出一股令人动容的光芒,这就叫坚强了吧,想哭的时候,把眼泪吞回去,告诉自己,这都不是事儿。
没有过不去的委屈,而人要做的,一直不是战胜别人,而是战胜自己,战胜自己的懦弱,懒惰,消极,自卑,懈怠,才能真正蜕变,涅槃重生。
也许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不一样的,但心态好,坚强的人,总能比别人成功,因为当眼前只有黑暗的时候,他们会告诉自己,在挺挺吧,也许在走走,就能走出黑暗了,于是半途而废的人,都被卷进黑暗的漩涡里,而坚持走下去的人,终于看见了曙光。
“嗯,我想。”九九平复了下情绪,点头。
“我们吃完就回广州吧,反正不远。”
“啊?”
九九还没明白过来,兰仲文眼中蕴着浅浅的笑意,给她夹了菜,才说:“择日不如撞日,吃完就回广州吧,我也很想回去看看父母了。”
九九大为感动,重重点头,“好。”
说走就走,兰仲文买了票,带着九九搭上九广轻铁,冲出繁华的香港,路上九九靠在他肩上,昏沉入睡。
抵达中国安检的时候,九九还没睡醒,兰仲文不想叫醒她,把九九驮到背上背着,九九身高不矮,被兰仲文背在背上,两只纤长的手从兰仲文肩上滑下来,手臂白皙莹润,彷如流动着蛰疼人眼的光泽。
兰仲文笑了笑,背着她去拦计程车,几个小时的颠簸转车加路途,让九九睡够了,也把兰仲文累乏了,两人靠在一起,面上滑过霓虹的光,闪闪烁烁。
到了萧宅门口,兰仲文把九九叫醒,“九九,到了,快醒醒。”
九九微微睁眼,眼珠混沌,显然还没从熟睡中觉醒过来。
兰仲文一样是一脸困倦,温声唤九九,“到了九九,你回家去吧,我也要先回家了,今天太困了,没办法进去跟伯父伯母打招呼了,我明日过来拜访。”
九九点头,有气无力地打开车门,拉过自己的小书包,跟兰仲文挥手,“那我先回去了,你路上小心。”
他莞尔,“最多一两分钟的路程,肯定安全。”
“嗯啊,拜拜,晚点打电话。”
“好。”
目送计程车离去,九九望着眼前的萧宅,怎么说也和父母在广州生活了4年,这四年的记忆犹新,广州,属于家乡的味道啊,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冲了进去。
“爸,妈,我回来了。”九九背着书包爬上二楼,一楼的大门从早上开了后,就一直是不会关的,给工人们放单车和放一些大型机器兼杂物。
萧妈听见这脆生生的声音,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谁在说话?九九?”
“哪有九九?你出现幻听了吧?”客厅里泡茶的萧爸回了她一句,继续看报纸。
“爸妈,我回来了!”九九从楼梯口跑了上来,冲进厨房里,把萧妈吓了好大一跳。
“九九?”萧妈欣喜若狂,片刻后又冷了脸,“九九,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在香港那边出了什么事?”
“没有,妈,我是放假回来看你们了。”
“没说谎?”
“绝对没有,我保证!”
萧妈板着的脸一柔,上下端详了九九一番,才皱着眉说,“又瘦了。”
赶紧吩咐保姆多做几个菜,又从厨房的柜子里上下翻动,搬出一个炖锅和一些燕窝,“九九你先去外面跟你爸聊聊,妈洗下炖锅,晚上给你炖补品吃。”
广东有大寒吃补品的习惯,马上大寒了,到时候九九在香港,肯定吃不到,每年这个时候吃补品,是为了给身体保暖,等刺骨的腊月一到,吃过补品的身子会比没进补的人要有抵抗力。
而且进补后,身体没那么畏寒,所以妈妈辈的人才会那么热衷于给孩子进补,虽然年纪小,吃不吃没区别,但母亲的关心,一直就是伴随着成长与年岁的。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这句话一点也没错,如果萧妈知道九九在香港过的是每天省吃俭用的日子,她一定会请个保姆去香港照顾九九的,他们家境不错,又只有一个孩子,不愿意苦着她。
九九将来就算没什么作为,他们赚的钱也够九九无忧无虑玩一辈子了,不求她出人头地,只求她健康成长,平平安安的,让父母放心,就够了。
而且九九跟兰家小子就要订婚了,那个孩子,也是个极其优秀讨喜的,没想到九九傻乎乎的,还蒙到了一个好的,以后跟他在一起,一定不会受苦。
从九九离开广州后,萧妈常常睡不好,半夜老梦到九九出意外,就给珈蓝打电话,珈蓝总说九九很好,不用担心。
九九一蹦一跳跑进客厅里,萧爸的眼睛从报纸上抬起,看了她一下,又把视线调回报纸上。
萧爸就是个闷骚的主,明明心里很想念女儿,偏要装作冷淡。
九九早就猜到了,一把扑上去,抱住萧爸的脖子,“爸,我回来看你了。”
萧爸抱住她这只长不大的小猴子,眉飞眼笑,“回来啦。”
“嗯啊,爸,我好想你们。”九九的声音略带委屈。
萧爸拍着她的背,动作轻柔,“在香港过得好吗?”
“好。”
“那就好。”
绝大部分家庭,母亲以唠叨为关心,父亲沉稳不善表达,他们不会对孩子说,很爱他们,但心里一定都爱着自己的孩子,不然不需要那么拼命去创业或者工作,给孩子营造一个美好的生活环境。
萧妈是口是心非型,平时老让九九要节俭,要克勤克己,结果一见她吃苦,又心疼得不行。而萧爸是典型溺爱九九型,老给她塞钱,没事看见她就给,也许,他也不懂要怎么建立一条去到孩子心中的桥梁,想让孩子跟他说说话,就给她钱,这样孩子就会笑着说声,谢谢爸,他就觉得骄傲,孩子开心,他也开心。
想到这,萧爸又掏出钱包,豪爽地抽出一沓百元大钞,“九九,这些钱给你买点东西吃。”
九九推拒,“爸不用了,我现在不花钱了。”
这是九九第一次婉拒父亲递出钱的手,从前,九九只要见到萧爸,就会心情好,因为又可以跟萧爸要钱了,所以每逢萧爸在家,九九就会故意到萧爸眼前晃几圈,这样萧爸就会给她钱,叫她不要老是在家里坐着,多出去跟朋友玩玩,买点东西的请小伙伴吃。
九九就会乐滋滋地说,谢谢爸。
但她现在的想法改变了,自从她一个月只有一百元生活费后,每个月靠着省吃俭用,才能存出一点点钱来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存出来的那点钱,想买两张演唱会票,都是异想天开,还得靠着打工,付出劳工,才能去得到想要的东西。
她才知道,原来钱那么难赚,父亲给了她优渥的环境,那是父亲的实力,并不是她的,她不会再做温室花朵,过那种奢靡生活,她也要像个普通女孩一样,走一遭人生的酸甜苦辣。
萧爸见九九推拒,也有点蒙了,“九九,你现在不花钱了?这话爸听起来怎么觉得有点奇怪?”
“是这样的,爸,小姨叫我要历练生活……”九九把小姨所说过的话都重复了一遍。
萧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样也好,自己的孩子,总归下不去手让她吃苦,让别人来操刀,也许九九也能明白,父母对她的爱。
“所以爸,我以后不花钱了,你就让我练这四年吧,我现在过得蛮好的,你看我这些衣服,一件才几块钱,批发市场买的,还不错吧?”
萧爸看了她的衣服好一会,男人嘛,哪里会欣赏这些花花绿绿的衣服,统一回答是,“不错。”
“不错个屁。”萧妈端着一盘水果从厨房走出来,听见九九跟萧爸的聊天内容,开启叨念模式,“这种布料不透气,到时候夏天热得你捂出痱子。”
“妈,现在是冬天啊。”九九爆笑,萧爸也跟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