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旬旬坐上出租车之后,就等于将警方的人彻底抛开,车子绕过商场正门的时候,她几乎能看到那一批人焦灼的样子。甚至于开始联系她另一只暗藏的手机,不过她在迅速换装的过程中,已经把手机放在了商场卫生间的角落里。
这算是一次秘密行动。普通警察对此并不知情,包括这些个紧跟着她的人。
程旬旬抬手弄了一下脖子上的围巾,深深的吸了口气,刚撇开了头,握在手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她的心一下便紧绷了起来,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未知来电。程旬旬暗暗吸了口气,便接通了电话,将手机放在耳边,故作镇定的‘喂’了一声。
很快电话那头便响起了一声极低的男音,这样的声音应该是经过处理的,对方说:“把你手里的手机扔了。”
程旬旬心里虽疑惑,但并未提出任何异议,既然对方要求那么做了。一定有他们的方法联系到她,很有可能她的一举一动一直被他们监控着。车子开过路旁花坛时,她降下了车窗,将唯一能与警方联系的手机也扔了出去。司机大概是注意到了她扔出去的是手机,不免笑了笑,口吻颇为轻松的问:“跟男朋友吵架了?”
程旬旬关了车窗,脸色并不太好,不自觉的又扯了一下脖子上的围巾,试图遮住自己半张脸,干笑了一声,说:“是啊。”
“那你可真是豪气呦,吵个架就扔手机,我活那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到你这样心狠的小姑娘。不管怎么说,手机是花自己钱买的,这么扔了多可惜啊。这不是跟自己过不起么。”这出租车司机有点过分热情。
“那是他送我的。”程旬旬低头,口吻有些冷淡。明显是不想同他多说什么,索性这司机还有那么点耳力,听出了程旬旬语气里的冷淡,只干干的笑了两声,附和了两句就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程旬旬坐在后座,不知道前路是哪里,车子已经距离闹市区越来越远了,她刚才随便报了个地方,也不知道距离闹市区有多远。约莫过了十多分钟,程旬旬依旧在车上,绑匪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越是这么平静,程旬旬这心里就越是恐惧。一路上。她往后看了数次,并满心警惕的观察跟在后面的那些车子,神经紧紧绷着没有丝毫松懈。
大约又过了十分钟左右,出租车靠边停了下来,程旬旬大概是有些过于紧张了,车子忽然停下,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问:“怎么停了?”
开出租的大叔大概也是把她当成奇葩了,回头用异样的目光看了她一眼,说:“小姑娘你到了。”
程旬旬往外探了一眼,这儿是住宅区,街道上的人相对来说少一些。
“怎么了?你要来的地方不是这儿吗?”大叔看她一脸茫然失措的样子,有点可怜兮兮的,便还是软了态度。好声好气的问。
程旬旬正想着,车厢内忽然响起了手机铃声,来的十分突然。司机大叔依旧不为所动的扭着头看她,明显此刻正在响的手机,并不是他的。程旬旬不自觉的皱了皱眉,稳定了一下心神,仔细的听了听这声音的来源。
“姑娘,你是不是有另外一部手机放在包里了?”司机大叔指了指程旬旬放在脚边的包包。
她仔细一听,还真是从这包里发出来的声音。她迅速的提起了包包,放在了膝盖上,仔细的听了听,又摸了一下才发现声音是从侧边的小袋子里发出来的。她迅速的拉开了拉链,从里面取出了一直黑色的布袋子,随即就从袋子里掉出了一只陈旧的诺基亚手机。
司机大叔一直看着她的全部动作,见着这么一直手机。不由笑了笑,说:“小姑娘,你男朋友还挺有心的,小两口是出来旅游的吧?”
程旬旬将那只诺基亚拿在手里,眉头深锁,脸色更是白了几分,忍不住转头往四周看了一圈,仍然没有看到可疑的人或者车子。手机铃声还在继续,司机大叔还在耳边絮絮叨叨。程旬旬没来由觉得浑身一凉,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久久没有将这通电话接起来,她的手有点抖,感觉这通电话之后,她在走下车辆出租车,就等于说一步跨进狼窝了。
她现在还有机会逃,到现在为止她还有选择的机会,她可以回去,只要现在马上就打道回府危险就会解除。
这帮人绝非善类,她手里这只手机,她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又是什么人塞进她包包里的。
她回忆在商场的整个过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有什么可疑的人,每个人都像是普通人,可现在想起来似乎每一个都十分不正常。心跳失去了原有的频率,活跃的仿佛要从嘴里跳出来。
程旬旬终究还是怕的,其实从她拿着一大包钱踏出酒店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没有放下过,她惧怕失去控制的感觉。从这只忽然出现的手机看来,这几个绑匪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说不定就真的有去无回了。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大叔见她久久没有反应,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般。便冲着她大吼了两声,见着她这么神神叨叨的,已然没了多管闲事的兴致,摆摆手,说:“姑娘你到了,付了钱就下车吧,我还要继续做生意呢。”
“你要是现在想回去的话,你告诉一声,我现在就调转车头回去。你别一声不吭的坐着,这不是耽误人么。”他说着,伸手过来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程旬旬猛然回过神来,手机响了一轮已经停止了,正当她还在犹豫的时候,手机发出叮的一声,来了一条短信。
“您等一下。”程旬旬不好意思的冲着司机笑了一下,那笑容简直比哭还要难看,索性这司机倒是没有为难她。
程旬旬立刻点开了短信,短信内容很简单,让她拿着钱下车,然后在路边站着别动。绑匪大概是猜到她的心理,就后面又补了一句,人走撕票。
她吐了口气,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缓缓闭上了眼睛,将额头抵住手机,似乎在做剧烈的心理挣扎。司机正想强硬态度的时候,程旬旬猛地坐直了身子,从口袋里掏出了小型的零钱包,里头塞了一些钱,是罗杏专门给她准备的。
她付了钱,也没要找零,就拿了包直接下了车。那司机想了想,看她态度那么坚决,已经那好了零钱放回了钱盒里,走的时候还宽慰了她一句,很快那辆出租车就消失在了视野里。
程旬旬站在路边,不知过了多久,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往这边靠了过来,程旬旬本就神经敏感,一下便注意到了。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很快那车子就到了眼前,车子还没停下车门就已经打开。程旬旬还未反应过来,里面已经有人伸手过来一把拉住了她手里的包,程旬旬自然迅速的松开,她的心理和生理都不想被拉上这辆车。
然而,她根本就没有办法逃掉,她松手的瞬间,那人已经稳稳的扣住了她的手腕,旋即用力往里一带,程旬旬整个人被强行拽进了车内。这一系列的动作完成的极其迅速,程旬旬几乎都来不及尖叫引人注意,已经被拽进了车子。
而这辆黑色的商务车,极其迅速的驶入了车流,仿佛刚刚的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程旬旬刚一入内,还来不及看清楚车上有几个人,就被套上了黑色的布,密不透光,套上之后便什么都看不到了。紧接着脖子上便被捆上了绳子,像是扎口,双手自然也被制住。
“你们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程旬旬的语气里充斥着惊恐,整个人不停的挣扎着,想要挣脱他们的桎梏。
车内除了衣服摩擦的声音,再没有其他响动,程旬旬甚至没有办法判断这车上有几个人。
“我已经给了你们钱了,为什么还要绑我!周衍卿呢?你们应该信守承诺放了他!”程旬旬不停说着话,很明显身边的人已经不耐烦了。
只听到坐在程旬旬身侧的人,说:“刚才应该先堵上她的嘴,反正她必须要死,就是看见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叽叽喳喳实在烦人。”
“急什么,我刚刚顺手摸了几把,这女人身侧不错,脸蛋也好,先留几天。”这应该是刚刚伸手拉她的人,程旬旬深深的记得刚上车时,这双手在制止她挣扎的时候,吃了她不少豆腐,也是因为如此程旬旬才挣扎的更是剧烈。
“不是吧老鼠,这时候你起色心,这人可是指定了要立刻干掉的。”
“嘁,就你听话的跟狗似乎,怪不得人家叫你狗弟。人家说立刻就立刻了?早一天晚一天的,他们能看见?再说了那么快干掉,你还每天带着尸体跑呢?死人可比绑架更能惊动警察,我看不如就能事情了解了,再解决也不迟,你说呢鹿哥。”
鹿哥说:“这事儿你问大哥。”
“我说你们几个就别假正经了啊,我就不信你们不想。”那个称为老鼠的人哼哼的两声。
旋即这人狠狠的摁了一下程旬旬的脑袋,说:“再吵,信不信我在车上办了你!”
程旬旬顺势停了话头,不吵也不闹,安安静静的坐着,车内顿时变得十分安静。程旬旬被套着头,跟绑匪待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样的煎熬。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了下来,她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她就被驱赶下了车。
有人在后面用力的推了她一把,原本她就双腿发软,再者后头的人踹的十分用力,她双手被人绑着,又看不到路,平白挨了这么一下,自然是站不住脚跟,踉跄了两步,终究是没站稳,一下便摔在了地上。她闷哼了一声,倒是不闹腾,很快就有人上前把她扶了起来,听声音应该是对她最感兴趣的老鼠。
程旬旬没说话,只是往他身上蹭了两下,随后她便被人领着开始步行,不知道要把她带到哪里去。这路开始还好走,慢慢就变得有些凹凸不平,若不是那个老鼠一直在旁边提醒着,程旬旬恐怕是要摔无数个跟头,就是有他不断的提醒,她都连着摔了好几次。以女休技。
这里的路凹凸不平,似乎有很多石头,而且逐渐的她便感觉到风变大了,似乎还有海浪的声音。
她磕磕碰碰的走着,终于到了目的地,她的手臂被人一把扯住。旋即就听到有人说:“这里应该可以了。”
“把头套摘了。”
话音落下,片刻之后,罩在程旬旬头上的黑色套子猛地被人拽了,忽如其来的强光让程旬旬睁不开眼睛,只条件反射的低头,半晌才适应了光线,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一共有四个男人,其中两个一左一右的站在她的身侧,另外两个站在距离她几步之遥的正前方,转头是悬崖,下面是凌乱的礁石丛,海浪拍打着礁石。
显而易见,从这里下去,没有生还的余地。
程旬旬吞了口口水,海风将她的头发吹的十分凌乱,整个身子微微晃动着,仿佛这风吹的再猛烈一些,她就会直接被海风吹走。她强做镇定,双腿分开,佝偻着背脊,稳住自己的身体,目光在这几个人的脸上迅速的扫了一圈。
只一眼,她就辨别出了那个是老鼠,他的目光没有半分遮掩,眼神里流露出来的那种兴趣,程旬旬不会看错,再者这人确实长得贼眉鼠眼,正好同他的外号老鼠非常贴切。程旬旬明白,她现在的生机也许就在这个老鼠身上。
她稍稍侧头看了他一眼,高声道:“你们要我死,是不是也该让我死的明明白白?死之前能不能让我跟周衍卿见上一面,我明知道危险,还完全听你们的话,甩开警察亲自过来叫赎金,为的就是周衍卿。我死没关系,但死之前能不能让我见他一面?反正我现在已经在你们手里,我一个女人,就是想逃也逃不出去……“
“别废话了,赶紧吧。”站在程旬旬正前方的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这时举起了手机,看样子似乎是在拍视频。
她左手边的狗弟,已经伸手过来,程旬旬条件反射的惊恐大叫,弓着背脊,说:“你们难道不想得到更多的钱吗!”程旬旬的嘶吼没有半分用处,狗弟还是一把揪住了她的手臂,狠狠的将她往后一侧。
程旬旬整个人往后一仰,一只脚已经搁在外面了,她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下一秒老鼠便一把拽住了她的右手,又将她整人给扯了过来。
“老鼠你干什么。”拿着手机拍视频的人皱了一下眉,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
“呐,我觉得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人家千里迢迢赶来赎她老公,结果人来了,钱也给了,到现在连老公的面都没见着,这还真有点不太人道。”这老鼠扯着她往前走了几步,笑嘻嘻的说:“再说了,我们留她几天也不碍事儿。那边只说要立刻干掉,又没直说要什么时候干掉,再说了一条人命,杀人的罪,区区一千万怎么够?”
这时拿着手机的人微微挑了一下眉梢,缓缓放下了举着的手机,想了想,说:“那先把她带回去?”
“放心吧,跑不了。要是担心的话,先搜身。”
狗子在一旁不由嗤笑一声,说:“鹿哥,你还看不明白么,这死老鼠是不吃了这块肥肉不甘心啊。”
“哎,你们吃过名门贵妇吗?别给我在这儿装正人君子,有本事到了晚上你们谁也别碰。”
鹿哥将手机放进了裤子口袋内,目光赤裸裸的在程旬旬身上扫了扫,扬了扬下巴,说:“你们几个先回车上,我来给她搜个身。”
“鹿哥,这事儿哪儿用得着你啊,我代劳了。”
“少废话。”这鹿哥说一不二,不耐的皱了眉,他应该是这四个人里最大的,当然还有比他大的大哥,并没有亲自出动。
半晌,这悬崖边上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了,程旬旬眼眶微红,脚步不觉往后退了退。
过了十几分钟,鹿哥便带着程旬旬回了车上,老鼠眉飞色舞的看着他,像是在问怎么样,程旬旬的衣服领子有些乱,脸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鹿哥勾唇一笑,并未说什么,只催促他们快点上车,把人带回去。
……
酒店普通房内,罗杏站在1313门口,轻叩了两下门,片刻郑深便开了门,房间内加上郑深和曹晗差不多有五六个人,罗杏站在门前扫视了他们一眼,随后便将目光落在了郑深的身上,问:“怎么样?”
“在移动,放心吧定位器不会被他们发现,旬旬应该不会有事,起码到现在为止还没事。”
罗杏看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说:“有事分很多种,不是活着就没事,你敢保证那些绑匪不会对旬旬做畜生不如的事儿?也许那会比死还要痛苦,你觉得呢?”
罗杏的目光有些冷,郑深张了张嘴,她便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人都已经在他们手上了,现在只能希望旬旬能够应付那些绑匪。”
她说完便走了过去,观察他们的工作进度。
周衍柯双手背在身后,在客厅内来回渡步,眉心微微的蹙着,脸色微沉。几个警察站在他的面前,一脸抱歉,默了片刻,其中一个站了出来,说:“周衍柯先生,说实话若不是程旬旬刻意避开我们的追寻,她现在不可能就这样消失。一定是绑匪胁迫她这么做的。”
“你们现在不用跟我解释,只要告诉我接下去你们打算怎么办?”周衍柯停住了脚步,面容严肃的瞪着眼前这个警察。
“现在只能等。结果会是两个,一个是程旬旬带着周衍卿平安回来,另一个就是接到绑匪的电话,也许他们还会开出另外的条件。我们只能等,当然在等的过程中,我们会全面调查商场内,包括商场四周的监控,调查程旬旬最后被绑匪带走的地点。”这警察倒是不卑不亢,在他们眼里自然是程旬旬的不配合,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警察走了一批,又留了几个在周衍柯的房子内把守。
傍晚,周衍柯给家里打了电话,汇报消息。周家上上下下都聚在老宅内等消息,家里的座机骤然响起,周景仰就坐在旁边,铃声响了两下,他便接了起来,“现在什么情况。”
安盺坐在周衍臻的身侧,微微低着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放在身前的手,指甲有些泛白。周衍臻用余光扫了她一眼,唇角挑起了一丝讽刺的弧度,不动声色的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似是安抚。
安盺心头一紧,反手握住了他的手,侧头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那样子反倒是在安慰他。
片刻,只听到周景仰说:“你全力配合,一定要把他们两个人都救出来,要多少钱都没有问题,到时候你给我打电话,钱的事情我会来办。”
他说完这一番话,便挂断了电话,窦兰英问:“怎么回事?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不是已经给了赎金了吗?为什么还没有放人?那些个警察都是吃白饭的!”
“程旬旬交赎金的时候自作主张,跟警察断了联系,然后带着钱就彻底失踪了。老二说她是故意避开警方的。”
周亚男一听,立刻道:“这肯定是绑匪让她这么做的,不然谁会那么傻,让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一定是绑匪威胁她了!”
“这些绑匪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抓了老五还要抓走程旬旬!难不成他们的目的不是钱吗?”窦兰英皱了眉,重重的拍了一下腿,眼眶微红,道:“不知道现在老五是什么情况。不行,我要亲自去一趟b市。”
“还是我去吧。”周衍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