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1 / 2)

刚切完阑尾,至微发了一条朋友圈,评论点赞迅速地将这条状态盖成了一栋摩天大楼,看似人气很高,实则画风奇歪......

一楼:哇,盆位阑尾,苏老大连器官也要长得与众不同。手术有录像不?想观摩。

二楼:盆位阑尾有什么特殊的?可以发case report?

三楼:阑尾炎发case report?楼上的,你清醒一点。

四楼:论切阑尾,还是我腹腔镜牛b,视野大,出血少,为我腹腔镜打call。

五楼:打气和不打气哪个体验好一点?替明日切胆患者一问。

六楼:刚看完苏老大病理切片,炎症浸润得很完美。

七楼:求分享。

八楼:求分享+1

九楼:求........

明明是个正儿八经的病,怎么在医学狗这里就变成了一场狂欢?

这群人的冷血程度简直和喻教授有一拼。

话说至微把手术记录发给喻教授,企图博取些许同情怜爱,没有同情怜爱,骗点营养费也是极好的。

结果喻教授用怪怪的语调说:阑尾炎常见病,即便是盆位阑尾也没什么关注的价值。

至微被呛得鼻尖酸酸,泪水盈盈。

亲妈如此,还能指望别人怎么样呢?

想起慕长安,他已经无声无息三天了,至微知道他忙,但至于忙到连一个电话都没空打的地步吗?

至微惆怅了,惆怅得饭量骤减,一顿只吃得下二两米饭了。

和慕长安在一起后,她好像特别容易多愁善感。

一个人的时候,骨折都没掉过一滴眼泪,现在,一想起他就满腹委屈。

他不联系她,她也不主动联系他。

虽然想得要命,也要维持住身为女子的矜贵。

他一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何必给自己添堵呢。

慕长安消失当然是有原因的,他夜以继日,想把手头排满的患者尽快做完,好腾出更长一点时间回来看至微,然而,他的名声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在小小的县城创出来了,连临县的病患亦慕名一个接一个来。

他带的药正好吃完,断粮数天,躁郁症压不住了。

拜躁郁症所赐,慕长安完全感觉不到疲惫,器械麻醉换了好几轮,他还精力充沛,丝毫没有收台歇业的意思。

一周时间倏忽而过,慕长安要换岗回程了。

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某人,至微的矜贵就山体滑坡般维持不住。

她美滋滋地将家里和她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芳香馥郁,拿出不知道从哪儿扒拉出来的两个银质烛台,去酒窖选了一瓶应景的粉红色葡萄酒,定好牛排,铺上桌布,满心欢喜地等待着和爱人小别重逢那一刻。

电话响起,噩耗传来:

对口医院希望慕长安多留两周,再指导几台手术,把该院外科水平拉一拉。

获此好评,舒院长当即表态:慕长安医生对口支援延期至一个月。

至微苦哈哈地只能和赵姨啃牛排吃烛光晚餐了。

一个月啊,研究生入学考试都结束了。

至微一口一口抿着酒,虽然阑尾切掉了,仍觉得麦氏点附近隐隐作痛。

圣诞节临近,节日的气氛弥漫在空气里,街上充斥着千篇一律的 “铃儿响叮当”,三三两两的情侣挽着手从她身旁经过。

至微手里挽的是沈含笑,正往火锅店走。

“老大,看在你切阑尾的大喜日子,这顿我请了。”店里热气太足,沈含笑满面通红,看至微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摸摸她的手臂,“今天平安夜,高兴点嘛。”

从前平安夜,她俩就抱团吃火锅,如今两个都“名花有主”竟然还要抱团吃火锅。

这特喵的找谁说理去?

火锅店里,目光所及全是眉来眼去的情侣,简直大型屠狗现场,鬼高兴得起来。

吃到一半,陆教授出人意料风尘仆仆出现了,沈含笑不肯丢下至微,于是,两个人的电影变成了三个人的风景。

陆教授在戈壁沙漠呆了个把月,胡子拉碴满面尘灰,见到沈含笑,眼睛就像“久旱逢甘霖”的黄土地,忽地就明亮水润了。

人家打报告回来,只能呆一晚上,至微当然不可能还扣着沈含笑,耽误陆教授千辛万苦争取来的“一夜春宵”。

“你真的没事吗?”沈含笑担忧地问。

“没事。你赶紧麻溜滚蛋。”

白季皙和卓小蝉出远门去了,慕老师家保姆上了年纪没法来接,任由她一个人呆着,沈含笑还真不放心。

老大今天喝了不少酒,心情也不爽。沈含笑倒不是担心她被人欺负,她担心老大借酒闹事欺负别人。

车开出去好一段,陆教授见沈含笑皱着眉头,腾出一只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然后方向盘一转,掉了头。

沈含笑惊道:“怎么往回开?”

陆教授侧头,眼眸似水地望了她一眼,淡淡笑道:“行了。不把她安顿好,你必定一晚上不安宁。”

沈含笑晓得他挤出这一天时间必定熬了好几个通宵,心疼地摸摸他的脸:“老陆,你真好。”

陆教授头一偏,把嘴怼在她手上,贪婪地嗅了几口:我可不想我在床上卖力,你脑子里却想着别人。

沈含笑:“……”

至微喝得软趴趴的,好不容易把她拖回去,脱了鞋放到床上,一转身的功夫,竟然从床上摔了下去,沈含笑赶紧把她捞起来,至微眼睛眯开一条缝,醉眼朦胧,沈含笑的头渐渐地变成了慕长安的样子,一把攀住她:“不要走,陪我嘛。”

沈含笑被她勾住,挣脱不掉,很悲催地陪她睡了一夜。

陆教授独自在客厅枯坐到天明。

离开时,沈含笑满是抱歉,陆教授一把揽住她的腰,用力吻住,狠狠咬她嘴唇,许久才松开,邪魅一笑:“记得补偿我。连本带息。”

沈含笑无语望天,还是陪老大安全系数高一点。

圣诞节一早,慕长安给至微打电话,至微迷迷糊糊地接,慕长安觉得她的声音不对,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至微揉了揉眼睛,沙哑说:“昨天平安夜,今天圣诞节。”她停下来,刻意等着他。

许久慕长安仍在沉默,他在想至微到底想要提醒他什么,最后,终于想到了。

“原来你是基督徒啊。抱歉,我没关注过你的信仰。我是唯物主义,但我不介意陪你去教堂。”

至微突然胸闷,翻个身呼呼大喘气:“你说说身为男朋友,平安夜圣诞节都应该干什么?”

慕长安躁完几天,眼看着要进入抑郁状态,没有说话的欲望,只是,至微气恼的语气刺激到了他,挣扎良久,他也委屈似的,缓缓说:“昨天收了一个脾脏破裂的产妇,我从医以来,第一次遇到产妇脾破裂,心里没底,这里没有重症监护病房,我不敢离开,在床旁守了一晚上……”

至微心里说不出是难过还是辛酸。

他做的事如此伟大,她想要的最简单最平常的,在他的伟大面前,显得尤其卑微甚至是无理取闹。

“后来怎么样?”她缓和了语气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