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澄澈,霜华露浓。
鹿台之巅,酒香朦胧,一丝一缕,不知为何迷醉。
“新擒获的教徒窝点全部清剿干净,没有一处发现黑木之源,他们行踪诡秘,相当狡猾,东篱国果然不是他们的老巢。臣掌握相关线索,终于破解了教徒身上隐匿的教印,与当年灵域古城祸乱中的东方懿设下的反党图案十分相似,臣以为...”
“嗯。”尊位上的男人,漫不经意的听着宦官的汇报,偶尔给出几句核心指导,披靡修长的身形被月色无限放大,扣握酒杯的手指轻重难观,看不透他的喜怒。
一番言谈后,宦官皆退了下去,只剩一抹倩影独伴君侧。
“绪,你很久没喝酒了,五年,这是第一回见你喝。”待宦官走完,在一旁帐幔中的琉璃走了出来,坐到傅绪的身侧,纤巧的手指温柔的划过茶壶盖,优姿雅态,手法熟练的为他斟茶。
“烈酒伤身,淡茶可以中和,最为搭配,我加了醒神的玉露去涩,茶酒同喝也不会冲口。”琉璃莞尔一笑。
“你费心了。”傅绪看了眼茶盏,漠然的眼中存了一抹温度。
“和我还需要见外吗?”琉璃嘴边笑意加深,“方才夜离开前怄气说,他成亲时百般相劝,你都不肯饮酒半杯,日日夜夜保持那分清醒,就怕错过她的消息,气的夜成亲之夜都不畅快。”
琉璃的语气拿捏非常稳妥,一个她字,刚刚好的击中傅绪的郁结。
“如今,她总算回到你的身边,为何还愁眉不展?我听说,你今日将她逐出了昭阳宫?”琉璃疑惑的问。
傅绪缄默不语,没有饮下茶,又独酌了一杯烈酒,一饮而尽,酒香入鼻,深藏寂寥与苦楚。
琉璃叹了口气,继续道 “既然那么相爱,何忍伤害?上天给你这个机会和她重遇,说明你们真的很有缘分,你苦寻了她五年,从未放弃,你对她的爱,我都看在眼里,望尘莫及。”琉璃抿了抿红唇,“绪,不要再让自己后悔,要珍惜她。”
琉璃认真望着自己爱慕至深的男人,款款的道。
在这个矜贵的男人面前,她做不到虚伪和算计,那也不是她的本性。
她的梦是嫁给他做皇后,可如今正主已经回归,傅绪心中始终装的不是她,能做的,也只能是宽容和放手。
梦碎了心很疼,但起码现在,还能以朋友的身份相陪,而不是,被他仇视的敌人..
话说到这,傅绪冷沉的眸,突然暗了下来,英挺的轮廓间,不展人前的痛意和愧疚一闪而过。
他放下酒杯,侧目望月,似是长吁了口气。
“我凶了她。”
傅绪沉沉的说道,难得敞露的音色中,难掩心底的愧疚。
“我控制不住自己,听到她说那些话,好像拿刀子割我的心。”男人的口气充满了自责和低沉,没有了白日面对安宥柠那般可怕的戾气,褪下一身凌厉,尽剩寂寞。
琉璃第一次听傅绪这般心酸吐露,眼中浮上心疼,柔声安抚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相信,你们之间一定是有误会,误会只要说通了,没什么不能迎刃而解的。”
“真的能解吗?”傅绪盯着酒杯的纹路,迷离的提问并不确定,像是在问,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看着傅绪的心情被一个女子这样左右,琉璃心中满是羡慕,点点头道,“嗯,你们现在需要的是彼此冷静,以最好的状态去面对彼此,打开心扉,好好的在一起。”
“她也会这样想么。”傅绪自言自语的对着酒杯道。
“会的吧。”琉璃默了默,微笑着刚答道,下面就来了人汇报。
“参加尊上,奴才有事要报。”上来的太监先看了眼琉璃,然后小心的低头禀报。
“公公,这么晚了,尊上也该休息了,有什么要紧事在这个时辰打扰?”琉璃问。
“直说。”傅绪瞧了眼有些犹豫的太监,威严的道。
“是今天进秀女署的那位新秀女,等在鹿台外,说是不见到您,今日就不走了。”太监本本分分的说道。
“你说安宥柠?”傅绪静下来的眸瞬间黑深。
“奴才问过,是叫安宥柠没错。”太监恭谨的回答。
“她是不是喊着要出宫?”傅绪眼里瞬间没了任何景致,有些激动的问道。
太监本来面色还算稳定,被傅绪这么冷声一喝,说话发颤了,“这..这。”太监拿不准了,他是看在宫牌份上,怕错过什么要紧事,才帮这个秀女觐见,对她的来由浑然不知,更不知和出宫有关,为免犯错,太监马上跪地谨言慎行的道“奴才已经告知过她,您今晚在鹿台会见重臣,无空召见旁人,可这个秀女实在太固执了,奴才也没有办法,只好..”太监的话,模凌两可,话没说完,
傅绪拧了下眉头,突然一手摔碎了酒杯,吓的鹿台上的守卫全部跪地,琉璃也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