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死还可怕。

神器宿主的寿命悠久，他要一个人在这活很久很久。

久到他认识的人全部都死了，他依旧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里呆着。

他哪也不能去。

他什么也做不了。

就像一颗钉子，从此钉死在了这个地方，无法挪动。

无阵子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可是，暮沉楼已经闭上眼睛，他左胸腔处一枚玲珑心闪闪发光，封天大阵阵心处的玲珑心也闪闪发光，交相辉映。

心心相印。

无数的阵纹浮动，一圈圈将他包围。

即便是帝君也无法阻止，暮沉楼漂浮而起，落到了阵心之处。

暮沉楼看着无阵子，眼神澄澈而干净，“师父……”

最后一个结印。他的功力尚浅，还不足以凝阵。

无阵子双手颤抖，艰难地掐起一道道灵诀，他是这片大陆最强的灵阵师，但是这一刻，那些阵纹却出现的无比缓慢，仿佛一个蹩脚的新手。

亲手封印自己一手栽培出来的徒弟，他的内心，比暮沉楼还煎熬。

但他没的选择。

他没能把自己的徒弟从灵阵里救出来，反而要把他永远封印。

“啊！”

无阵子老泪纵横，仰天怒吼，啸声尽是悲愤。

守了九州大陆一千年，可上天，却还要他的徒弟守一生一世吗？

为什么！善恶未有报！

九九封天大阵越来越耀眼，渐渐地一个巨大的灵阵虚影，出现在了八阵山上空。

这一刻，九州大陆所有的强者都有所感应，不约而同望向东南域的方向。

那是一个强大而磅礴的上古灵阵。它以玲珑心为阵心，八大神兽雕像为阵眼，心心相印，双重封印，空古绝今的天下第一灵阵！

而被八根铁链锁在阵心处的暮沉楼，身体渐渐石化，一点点凝固。

双重封印，最终石化。

虽然还活着，却变成了只有心还跳动的活死人。

“师父，谢谢。对不起，我不能给您养老送终了……”暮沉楼看着他，努力扯了扯唇角，石化渐渐从脚踝处，蔓延到了他的胸口，“可惜我……不能成为超越您的灵阵师……辜负您的期望，对不起……”

话还没说完，石化覆盖了他的脸颊，再也说不了话。

无阵子泪如雨下，突然割破手指，一点心头血随着庞大的修为和传承，灌顶至暮沉楼的眉心。

暮沉楼眼神里满是惊讶。

他被封印，再也无法离开，师父把毕生修为和灵阵师传承全部给他，岂不是浪费？

无阵子看懂了他眼神里的疑惑，艰难笑道，“我这辈子就收过两个徒弟，以后也不打算再收第三个。我毕生所学，尽数授给你，哪怕随你消失，我也无憾。楼儿，你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你是为师的骄傲，为师为你自豪。天道不仁，未见善果，但老夫还是抱一线希望……”

修为尽失，无阵子瞬间苍老，说话的力气也变得虚弱，“为师等不到你出来，但愿……但愿……你守护的九州苍生，终有一日等到你……”

他用毕生修为，护他灵海不被石化。这不能持续太久，但可以给他争取一点时间。

等一个奇迹的时间。

“楼儿，你是我最大的骄傲，若有他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无阵子扬起一抹笑容，坐化在了暮沉楼的面前。

没了修为，瞬间耗尽寿命。

暮沉楼悲痛的想哭，但他已经被彻底凝固石化，连大哭一场都做不到。

但那石像的眼帘处，却有浚浚热泪滑落。

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