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阳睡不着,抬手盖在了微微酸疼的眼睛上,心里头一回觉得自己是卑劣的——别人的迁怒是没有理由的,但她的迁怒是有理由的,因为心虚也因为懊恼。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她想明白很多事。她能够想明白陆启沛在这件事中的无辜,自然也能想到自己在这件事中的无所作为。毕竟陆启沛什么事都没瞒过她,年初一那日齐伯特地引了陆启沛去相见,两人都察觉到了其中异常,但她们谁也没有真正将这事重视起来。
祁阳如今回想起来,便觉那已是征兆了。如果那时她上心些,是不是结果就都不同了?
这样的想法陆启沛同样生起过,她是懊恼,祁阳便是悔恨。但人总有些劣根性,便是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而想将一切错处都归于她人身上。
祁阳不是圣人,所以她选择了迁怒。可与此同时,她心里又明白这样对陆启沛是不公平的。她留在宫中是忙碌也是逃避,直到今日再次见到那人,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卑劣。
有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被捂住的双眼酸胀发疼……
祁阳无声的呜咽起来,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陆启沛,又该如何面对自己。
门外踌躇的陆启沛几次伸手想要敲门,最后却都放弃了。她沮丧的垂下了手,望着房门深深的叹了口气,终于颓丧的转身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卧房内漆黑一片,廊下却有灯火映照,将她的影子清清楚楚映在窗户上。
祁阳本是捂眼哭泣的,但此刻却似有所感。她坐起身来,放下捂住眼睛的手,通过朦胧的泪眼看着逐渐远去的影子,心中更是五味陈杂。
她没有去追离开的陆启沛,只拥被坐在床上,深深的埋下头去——等过几日吧,过几日她就将这些心事都告诉阿沛。就像她从不瞒着自己什么,自己也不该瞒着她的。
祁阳下定了决心,在充斥着陆启沛气息的环境下,终于渐渐睡去。
一夜不甚安稳,但也没有噩梦搅扰。
翌日清晨,祁阳起身唤人,入内的却不是芷汀或者侍女,而是端着洗漱之物的陆启沛。她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看着祁阳怔愣的模样,怯怯的唤了声:“阿宁。”
祁阳眨眨眼收回目光,一时也不知该以何种姿态面对陆启沛,便只轻轻“嗯”了一声。
陆启沛见她没有排斥,倒是松了口气,顺势放下手中物品时又偷瞧了祁阳两便发现了对方双眼微微红肿。她以为祁阳还在为皇帝的死伤心,想要劝又觉得没有立场,最后也只得拧了帕子小心翼翼递过去:“阿宁,你别太伤心了,陛下也不想见到你如此的。”
祁阳闻言没说什么,只抬眼看着她,红肿的双眸没了往日流转风情,却让人看着忍不住心疼。
陆启沛见她不接自己的帕子,眸光微转有些不自在。不过想到这一月来两人间的冷淡疏离,她又有些心慌,于是干脆一狠心,自己拿着帕子轻轻敷在了祁阳的眼睛上。
初春乍暖还寒的时候,清晨洗漱所用自然是热水,可帕子拧干耽搁这一会儿,却是很快就冷却了下来。被陆启沛敷在眼睛上时,冰冰凉凉的,让祁阳眼睛的酸涩不适缓解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