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康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结巴道:“不、不是,王婆婆你是不是弄错了?夏笑笑不是我女儿啊。”
王神婆语气淡淡,“没有弄错,她就是你女儿。”
沈康顺这才明白,无论夏笑笑是否和他有血缘关系,只要寄在他家名下的,不想嫁也必须嫁。
有了王神婆的指路,车子很快便开到了癞子河附近。
癞子河不长,但足够宽和深,所以每年夏天都有小孩子贪玩淹死在里面,尸体找起来都要好几天的功夫。
他们停下车,远远望去,河道平静的像一面毫无波澜的镜子。
“沈烟是不是在河里?”宋承询问道。
王神婆没有立即回答他,反而是解下了那条蒙着眼睛的黑布。
于是他们便看到王神婆那张姣好的面容上,一双被挖掉眼球的肉框里,盛放着两颗水滴状、颜色黯淡的金黄固体。
它们替代了人类的眼睛,在眼眶里微微散发出极淡的光芒。
宋承在看到的一刹那,整个人震在了原地。
那熟悉的金黄色的东西,猝不及防的勾起了他曾经狼狈的记忆。
他曾经被强行灌下去的黄金血,和王神婆眼眶里的那两滴,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前者比之后者,颜色更加明显,浓度也高上很多。
“她已经不在了,我们来晚了。”
不过是几秒钟,王神婆重新系上了黑布,淡淡的说道。
“天马山就要完全黑下来了,我们得快点回去。”
“好。”楚子寒看着外面越发阴沉的天,想也没想的发动了车子。
他并没有看见宋承那变的有些苍白的脸,直到王神婆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轻声问道:“很丑是么。”
宋承这才回过神,心不在焉的答道:“有点。”
“我知道很丑,以前年轻不懂事,为了保住不变的容颜,用一双眼睛换来了青春和不老……”王神婆苦笑道,“谁知道这一双眼睛竟然成了我一辈子的遗憾。”
宋承一愣,“你眼眶里的东西…是谁给你的?”
他的心脏被无形的大手捏紧,带着一股揭晓谜底的紧张和急迫,以至于大脑呈现一片空白。
王神婆好半天才回答了这个问题,“它们来自某个不老的生物,或许就是我们口中的,神。”
宋承身体猛的一松靠在了座椅上,神,多么熟悉的称呼啊。
原来当年,他被人灌下的东西,就是神的血液。
他早该知道这样的结果,宋承失神的看着窗外,心里乱成一片。
他们回到沈康顺的家里时,屋子内静悄悄的没有人,夏笑笑没有回来,而被挂在衣架上的婚服却凭空消失了。
沈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过,并拿走了那件婚嫁。
沈康顺尝试联系夏笑笑,却一直联系不上,就连王神婆都无法找到她。
眼见着天越来越黑,一行人只好暂时跟去了王神婆的家,避一避。
街道上那些丑陋的怪物没了白雾的遮掩,早就不知躲藏到了哪里。
他们警惕的环顾四周,快速的下车进了屋子。
尽管看不到那些东西,但并不代表它们不会扒在墙上或是某个阴暗的角落。
王神婆的家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小的多,踏进去的瞬间便能一眼看到全部的格局。
家具全部都是木制品,显得老旧又保守,而客厅内也没有放上太多的东西,略微朴素。
王神婆将摆在桌子上的蜡烛灯点上,随后熄灭火柴。
“请随意,我的眼睛不好,不能长时间见光。”
所以她家里没有安装电灯,平时独自一人在的时候也是解开黑布的。
而今天有外人在,为了不吓到客人,她便没有摘下布条。
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阴风阵阵夹杂着古怪的凉意,昏暗的烛光打在墙壁上,印出道道黑影。
宋承突然想到王神婆之前说过的话,她说沈烟回家是为了报仇。
而此刻她唯二怨恨的对象,就是夏笑笑和沈康顺了。
沈康顺说夏笑笑因为害怕,早就跑去隔壁镇上的朋友家借住几天,按理来说不太可能会回来了。
而现在,唯一会吸引沈烟上门的,就只有沈康顺一人了。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抬头朝中年男人望去,沈康顺正紧张的不断扣着手上的死皮,脸上也是透着一股死灰。
而楚子寒抱胸靠在沙发背上摆弄着手机,王神婆则是默默的缝制布娃娃,每一针都准确的紧挨在一起。
气氛焦躁而诡异的让人待不下去,宋承掂了掂脚尖猛的站起身,“我去上个厕所。”
他不知道大家都在等什么,但除了等待他们别无他法,这注定是一个难熬且不平静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