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铺着一张简单的竹席的地上,面色惨白,空气中飘散着若有若无的臭味。
一根大概小臂长手指粗的铁棒被慌乱的扔在了角落,妇人弯下腰重新捡起放在火炉上烫热,尖端处被打磨的很锋利,稍微一热就变成了深红色。
“你们进林家村的时候没人拦么?”妇人抬眼问道。
宋承老实回答道,“有人拦的。”
妇人冷笑,“那你们胆子很大啊,他们肯定说了林家村在闹怪病的事,你们就不怕死么?”
宋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偷偷去瞄身边的男人,有人罩着他还真的不怕死。
郑严序盯着那几乎快要晕过去的小孩,突然开口道:“没用的,那东西不怕高温且繁殖速度极快。”
妇人听到这话整个人愣住了,拿着铁棒的手都在颤抖。
“你、你…不,您是这方面的大师么!”妇人激动的站了起来几乎快语无伦次,她的双手在汗打湿了的衣服上,蹭了又蹭。
“我就说,我就说他娘的邪了门了,这才几天几乎全村的人都得了怪病!”
“大师,我叫刘春叶,我儿子叫小豆子,您有没有什么办法救救他,我求求您了!”刘春叶一改冷淡的态度,神情变的悲痛起来。
她上前掀开小豆子肚子上的衣服,露出布满深褐色伤疤的皮肤,大大小小十五六处钱眼子般的往外凸。
刘春叶有点崩溃的大喊,“又长了!又长出来了!”
宋承不明白她的意思,等到凑上前去一看,这才发现在孩子快要接近右腰的部位,又冒出了一个圆鼓鼓的疙瘩。
那疙瘩颜色偏白的近似透明,鼓的好像戳一下就会淌出脓水来一样,刘春叶颤抖着手又将小豆子裤腿撩上去,露出了更恐怖吓人的情景。
小孩皮实的大腿上长满了中间黑四周白,向外突出的圆疙瘩,如果离的远看上去就像一只只眼睛。
宋承为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冷汗直冒。
可下一秒他就冷不丁的看见,那密密麻麻中的一颗圆疙瘩,“噗”的一声活了过来。
好似有什么东西在那层肉皮底下滑动破开种种阻碍钻了出来,光滑好似动物般凸起的眼球,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宋承只感觉头皮发麻,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那种怪异的感觉还在胸口荡漾。
他移开目光真的不敢再看了,如果说肚子上长的小疙瘩是初态,那么小豆子大腿上那只活过来的眼睛,恐怕就是最终形态。
当初宁姝说她看见陈飞沉脖子上长出了眼睛,宋承还只是以为她在长期惊吓之中出现了幻觉,可现在这一幕彻底打碎了他的看法。
宋承忍不住去看自家那位的表情,郑严序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但浅色的眼眸却露出一抹浓浓的嫌弃和一丝厌恶。
那嫌弃的目光太过于明显,以至于宋承看了又看确定自己没有眼花,脑海里止不住的冒出了一个念想。
男人和这东西认识?
要是不认识怎么可能露出那种眼神,就好像它们彼此熟悉,所以郑严序才会在看到小豆子身上的疙瘩时,直接说出它不怕高温的话。
宋承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一时之间心情复杂到无法言说。
倘若男人真的和这好似千眼癞蛤蟆一样的东西认识,那郑严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总归不会太好看,说不定连个人形都没有,否则他做什么要披着别人的皮,还是有什么不可言说的换装癖好。
想到这宋承有种欲哭无泪的悲痛,啥也不是!
郑严序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发现站在身边的青年默默的拉开了和自己的距离,搞不懂情况的男人看向他,“?”
“别怕,有我在。”
男人柔声安慰,随后像抓小鸡一样,把宋承又拎到了自己能掌控的范围,也不管自己是否猜准了自家媳妇的心思,这才放心的把目光落在了刘春叶的身上。
吓傻了的妇人呆呆的看着那只缓慢转动的鬼眼,拿着铁棒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眼泪从眼眶跌落,刘春叶喃喃道:“没救了,救不了了……”
“有救。”
郑严序淡淡的开口,脸上依旧是那种事不关己风轻云淡的神情,并没有将刘春叶那从大悲跨到大喜的激动放在眼里。
“大师!大师求求您救救我儿子吧!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家里所有的积蓄我都可以给您,只要您帮帮我们这对可怜的母子吧……”
刘春叶满脸泪水,家里男人去的早她被迫成为家里的顶梁柱,不仅要照顾腿脚不利索的公公婆婆,还要喂养嗷嗷待哺的孩子。
好不容易将孩子拉扯大,自己靠做手艺活挣了一些钱,足够公公喝点小酒婆婆打一幅金耳环了,谁能料到今年这酷暑一家老小,老的双双赴了黄泉,而现在小的眼见着也要保不住了。
刘春叶心想,孩子活不成自己也就跟着去吧,活着没有了任何盼头,死了也没脸下去见自家男人。
宋承见妇人弯腰想要下跪连忙上去扶起,奈何刘春叶力气太大,他还有点扶不起,心里一气转头瞪了郑严序一眼。
你倒是说句话啊,板着脸在那当高深,真当自己是活神仙那!
男人被自家媳妇那一瞪,立马倍给面子的开口了,“你先起来,有些事还要再问问。”
刘春叶一听连忙止住了哭喊,擦了擦脸声音哽咽道:“大师您想问什么尽管问吧,我知道的肯定都告诉您。”
郑严序没说话,只是微微抬眸看向了站在一旁安静的青年,他冲其扬了扬下巴意思很明确。
想知道什么,问吧。
这种莫名有人在背后撑腰的感觉,好的有些微妙,宋承也不客气了反正夫夫一体,他也能算半个活神仙。
“刘姐……你之前好像有提到过神庙,林家村信奉什么地方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