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幼婉落塌的客栈里,沈晴初原本就没有离开多远,屋内的动静也知晓两分。
小的时候,她见到寻常人家夫妻二人的恩爱,她便是知道,她的爹娘之间没有那么多的爱慕。
她也有听闻曾经爹娘年轻的时候的事情,说她们是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的确是青梅竹马,因为从小便是相识,相知,但是相恋这一点她不敢苟同,毕竟中间还有过其他的事情,譬如,爹爹曾经与三姨母有婚约。
时至今日,爹爹的书房里,暗格中,还藏着一幅画。
那个温婉贤淑的妙龄女子,她在舅舅家见到过画像,是她的三姨母。
这件事情是她在无意当中发现的,不知道她娘是否知道,也许并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定然会与她爹爹闹开。总之她没有敢和她娘开口。
后来她也以为,爹爹不像其他人一样有着三妻四妾,在迎娶了她娘之后,其他女人一个都没有,她也以为那是爱情是责任。
但是似乎,三姨母,才是爹爹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她爹曾经与她说过,‘晴初,你知道爹爹的位置代表了什么吗?有的时候,代表的是孤独与寒冷。’
‘你娘对你有很大的期望,当然爹爹也是,不过爹爹更希望你能够快乐,高兴。’
‘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如果有一天你真心的喜欢上了别人,并且愿意为他放弃一切。只要你想做的,爹爹都会支持你。’
走在这满是初春冰凉的郊外,嗅着清凉的花草香,还有泥泞土地的味道,沈晴初陷入了沉思。
她有些时候实在是搞不懂,她娘这一辈子追求了什么,而她爹也追求了什么,她自己又在追求什么?
这一次,爹爹执着于二十年前的事情真相。
难不成,因为这件事情,她的爹娘要两败俱伤吗?要打破难得的平静与温暖吗?
沈晴初向来淡漠如兰的神色,此时也微微蹙眉起来,像是陷入了什么困境当中。
从客栈出来,她现在孤身前往了九夜草区域,不是去看三妹,而是奉了娘的命令前往。
她娘说:“晴初,现如今这个时代,修为固然重要,但更是消息的时代,当你知道的消息多了,自然能够掌握大局。
所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我与你爹除了是夫妻之外,更是沈家的当家人,我们的利益是捆绑在一起的,就算不是一心也要一心。
所以你要永远明白这个道理,我和你爹是站在统一战线上的。
所以这次发生的事情,我不知道是意外还是别人蓄谋已久,想要挑拨离间我们沈家的关系,动摇我沈家的根基。
但是娘必须要去维护沈家的利益。”
她听懂了。
她娘又说:“这一届新徒当中,还有一个外来户,和百里少叙他们的关系似乎很是密切,沈之枫,你叫那个人过来。我要赶在眼线回来之前,认真了解一下九夜的事情。”
沈晴初当即不解地疑问道:“可是爹与您有分歧的事情并不是百里少叙,与九夜无关。”
说到这里,她娘叹息一声。
“晴初,当年你三姨母消失在九夜,娘有心放她一马,所以说并不知晓她的踪迹,可是现在,娘必须要了解你三姨母现在的情况。”
“但是每一年眼线都会有所汇报,难道没有三姨母的消息吗?”沈晴初对此又有疑问。
她娘解释说:“以前娘哪有什么眼线?我能够从哪里得到消息?
更何况你三姨母聪明,自然也知道有眼线的存在,所以必然隐姓埋名下来,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连后来娘想要得知她一些消息,也都找不出任何踪迹来。
所以现在,唯有九夜本土的势力,或许才能够了解一些。
那个沈之枫的身份,放在九霄来说,与你都是平起平坐的。”
“沈之枫,我记得他也入了沈家,成了沈家的外室子弟,按理说,他如果有高贵的身份,本不应该随波逐流。”沈晴初微蹙眉头。
韩幼婉见她三番两次对自己的话有所疑问,或者说有所辩驳,也心生不悦起来。
“晴初,娘到底比你年长那么多年,有些事情看得比你清楚,所以这个人你只管找来即可。”
“是。”
她应了一声,便是出来寻沈之枫了。
沈之枫,她记得在去年盛夏的时候见过这个人,在沈家,印象很是深刻。
身为外室子弟当中的一员,当那些子弟进入沈家的时候,他们眼里的欣喜,激动与期盼,甚至还有一种扬眉吐气的得意。
可是那些种种情绪在这个人身上都不曾有,别人在交头接耳,他就那么的站在那里。
就像是天山上的雪莲一般,独独绽放。
路过他周遭的时候,嗅到了一股子芳香的气味,不知道是什么花草,却是让她心旷神怡。
她停下来脚步询问他的名字,有管事在那里喊了一声,说二小姐来了。所有外室子弟,嘴巴里的喧嚣全部停了下来,安安静静的站在那儿,并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